他那阴鸷低沉的声音着重加强了‘他’的吐音。
沈纵颐犹豫一瞬,“你要什么?”
男人笑了,放开抓她的手:“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确定下公主您的选择。”
沈纵颐抿唇,她太稚嫩,故而不懂话中玄机,而是肯定道:“就葬他。”
在她看来,帝国皇帝那时回首并点了几个士兵去帮她把暗卫下葬的侧脸是慈悲。
这些幻想一直到沈纵颐看到她的皇兄后破灭。
十几日鏖战,皇兄筋疲力尽,被十几杆有她人头高的长枪穿胸而过。
被那些长枪支撑着,始终以跪地的姿态死在城门之前。
奇怪的是皇兄没有腐烂。
他血迹斑斑的脸还带着死前平静的表情。
也依旧与从前一般,和真正的力挽大厦将倾的君主一样俊美。
沈纵颐没求过人。
她生来尊贵无匹,唯一一次真诚的恳求便是让敌国皇帝不要烧她的皇兄。
可他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神冰冷又残忍:“孤问过你,可你将埋葬的选择给了那个暗卫。”
敌国皇帝用一把炬火将她的皇兄烧成灰烬,让她骄傲而永不言败的皇兄以一个屈辱的姿势死去。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被敌国皇帝掳上他高大的战马,然后亲眼看着皇兄的骨殖在万人践踏与一群畜生的蹄声中,与污泥化成一体。
然后沈纵颐就知道她有了敌人。
很多很多敌人。
所以当邬道升把她从凡间带来修真界时,沈纵颐真切地感谢过师尊,因为师尊让她多了条变强的途径。
她以废灵根之身修成筑基后,一直想要师尊肯定她的努力。
不过发现师尊对她的修为进步与否不在意后,她便也缺乏兴趣了。
知道敌国皇帝在她离开凡间的第二年便暴死宫内,可能是她那些年勤苦修炼的日子里唯一较为积极的情绪波动。
而那个带给她毁灭的男人的死亡,并不代表沈纵颐敌人的消失。
外来者这些年来了一个又一个,而几乎都在她最弱小虚弱的时候到来的。
沈纵颐很难不猜想这些人是想要谋取她的信任,然后杀死她得到某种更深更隐秘的东西。
“我绝不会屈尊去死。”
沈纵颐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土包,“皇兄,我知道你是为了皇位才答应父皇,要永远保护我。”
“你可知为何我在众多兄长里选择了你吗?”
她转身离去,背影虽瘦弱却坚决:“因为你当时看起来最弱小,而且无依无靠。”
“你知道的,”沈纵颐抽出首已剑,前往后山万兽训练场,“我自小喜爱无主之物,我享受东西逐渐完全属于我的过程。”
外来者们最先也没有主人。
他们同等地享受征服的过程。
可当了悟,施恶于人者,终为恶所噬。
乞他人之爱者,终将失去荣光。
既然已经参与了这场对抗角逐,那便试试看谁最先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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