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乔父乔母看了,也终于觉察出异样,想来儿子在外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否则以他们对乔峰的了解,知道这孩子只怕宁可掉脑袋,也不愿在人前掉眼泪。
老夫妻俩看向儿子的眼中满是心疼,决计不掺半点水分。
“儿啊,到底是碰上什么难事了,竟然你如此伤心……”
乔母赶忙伸出袖子给儿子揩泪,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旁的乔三槐虽然不语,但苍老的双眼中,却也满是关怀与忧心。
“娘,没事,孩儿没事,就是一年多没见到二老,实在是高兴!这一高兴,却是出了丑态!”
乔峰看到母亲也跟着落泪,赶忙强忍住情绪,换上一副笑脸,伸手去给老太太擦眼泪。
“这算什么丑态,再刚强的人,到了为娘的跟前,也都是个孩子,谁还能笑话了你去?想哭就哭会儿,天大的事儿,爹娘跟你一起扛着。”
乔母被乔峰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归来的游子。
乔三槐也伸出手,沉默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他本来是想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儿子的肩膀,只是伸出手才想起来,早已不知多少年前,他身子还没佝偻的时候,就已然够不到对方的肩膀了。
饶是柴信这样心如磐石之辈,看了这一幕,也不由沉默了下来。
甚至在屋顶上躺着的萧远山,原本满是愤怒与不甘的通红双眼,看着儿子与老夫妻相拥慰藉的场面,竟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渐渐地,他的眼角居然也闪出了些许晶莹,随即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只是眼皮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家三口静静待了片刻,乔峰情绪稳定下来,突然再度抬头,望向屋顶上躺着的萧远山,开口道:“大哥,此人可是被你点了穴道?”
任谁看见萧远山躺在屋顶上一动也不动,只怕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非也,我不过是废了他的武功。”柴信平淡地答道。
乔峰闻言一怔,随即大笑道:“好!如此卑鄙无耻的恶贼,确该废了其武功,免得今后再去祸害旁人!”
说着,他忽然身形提纵,便要冲上房顶,却被柴信猛地伸手拉住了。
“大哥,我要去杀了他。此人欲加害我爹娘,我决不能容他!”乔峰语气坚定地道。
柴信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能杀他。”
乔峰愕然,问道:“这是为何?莫非他幕后还有主使,未曾逼问出来?那不妨交给小弟,我主持丐帮的时候,倒也拷问过不少蒙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尚且存疑的身世。
柴信再度摇头道:“你既不能杀他,也不能拷问他,甚至不能骂他。凡是于他不利的事情,你最好都不要做。”
“这……这又是为何?”乔峰直接茫然了。
如果此刻拦着他的人不是柴信,只怕他已经大发雷霆,甚至大打出手了。
“有些话,我想还是单独同你讲更好些。”柴信轻声道。
乔峰一怔,随即脱口而出道:“在爹娘面前,我无须有所隐……”
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再度戛然而止,又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本来他赶回家中,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向父母追问自己的身世,但真的看到了父母,却又有些问不出口。
既是不想得知不愿看到的真相,同时也怕这样的追问,会对父母的内心造成伤害。
无论他是不是乔家夫妇亲生,一旦问出这种问题,都势必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心情,甚至是感情。
“峰儿,你娘方才受了些惊吓,我扶她回屋歇歇。你好好招待柴贤侄,晚上咱爷仨再好好喝几杯!”
乔三槐虽然一辈子都只是个寻常农夫,但脑袋并不愚笨,显然看出了柴信和儿子似乎都有些难言之隐,不好当着自己老两口的面说出来,这才故意借口离开。
话音落下,也不等乔峰说什么,乔三槐便拉着老伴走回了屋子。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乔峰深吸一口气,再度问道。
柴信不由苦笑,无奈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