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文慢慢站起了,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飘扬的雪花,沉声道:“这位衍圣公并不是朝廷指派,更不是上代衍圣公指定的继承人,他是在上代衍圣公突然暴毙,几位嫡子相继离奇死亡的情况下继承了爵位。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动的手,但为了维护孔氏的名声,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他、没你想的简单!”
顿了顿,“借用你的话‘天下聪明人多着呢,不要以为自己最聪明。’”
贾珝腾地红了脸:“兵掌握在咱爷们的手中,还怕他的阴谋诡计不成!惹急了我,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陈瑞文大摇其头:“你呀你呀。。。。。刚说完,你就又。。。。。砍了他,大明将无你的容身之地。。。。。。”
牛继宗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哪!起点高,路太顺了,没经历过什么大的风浪。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有些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贾珝:“我是从沙场上滚出来的,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我都闯了过来,还怕这些不成。”
牛继宗被噎住了。
陈瑞文淡淡地说道:“你是英雄好汉,但不要忘了,咱们提着脑袋在沙场上拼搏是为了什么,不单是为了自己,更多是为了家人。”
这回轮到贾珝被噎住了。
沉默了稍顷,陈瑞文接着说道:“很明显,这件事和太上皇有关系,既是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借着当今的手,打断孔家的脊梁!”
。。。。。。。。。。。。
衍圣公微笑着坐在上首望着贾雨村。
贾雨村疾步走向衍圣公,双膝跪下:“学生贾雨村拜见老师!”
衍圣公:“好,快起来。”
贾雨村慢慢站了起来:“上午就听说老师进京了,本该立刻前来问安,只是身负皇差,不敢耽搁。”说着深深一揖。
衍圣公见他一上来就打出了“皇帝”这张牌,明白这是个乖戾之人,却不露声色,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贾雨村见如此,心中没了底,沉默稍顷,接着说道:“今年的天格外冷,老师定要注意身子,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学生等便可。”
衍圣公仍然是笑眯眯地:“坐,坐,不急,先喝口茶。”
贾雨村向衍圣公深深一揖:“谢老师。”转身坐下,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小心地望着衍圣公。
衍圣公慢慢悠悠地:“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你能熬到这分儿上不容易,小胜靠智,大胜靠德,只有德才兼备,才能成为栋梁。否则,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贾雨村站起了,“学生定谨记老师教诲。”说完便又深拜下去。
衍圣公神情一下子肃穆了,认真地看着他,接着说道:“你有圣眷在身,自然仕途顺利,步步高升。但不可得意忘形,要有宰相胸襟。”
“老师训诲极是。”贾雨村立刻回道:“能聆听老师教诲,是学生的造化。”
虽然是官场的奉承话,但依然令衍圣公受用,手一挥,“坐下说。”显然对贾雨村十分好感,关切地问道:“饿了吧。”连忙吩咐站在身边的孔谦:“快,将给我准备的莲子羹盛一碗来。”
“是。”孔谦转身走了出去。
贾雨村也动容了:“这是给老师准备的,学生岂敢。。。。。。”
衍圣公挥手打断了他,“我是你的老师,这些虚礼就免了。”
贾雨村毕恭毕敬地斜身坐在那里。
不一会,孔谦铁青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衍圣公将目光投向他。
孔谦深深地吸了口气:“兵马司贴出了告示,今晚东城不宵禁。快活林也出了一张招贴,说是。。。。。开盘大酬宾,七日内茶水瓜子免费,酒菜半价,南北两城的还,还。。。。。车接车送,保证安全。”
贾雨村脸色陡变,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默默地望着地面。
衍圣公抬了一下眼睛,没说什么。
“这一定是贾珝的主意。”孔谦阴沉着脸说道:“我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未碰见过像他这般不要脸面的无耻之徒。”
衍圣公开口了:“年轻人、气盛!”
孔谦接着说道:“要论心机,论官场的谋略和通天的手段,就是齐国公他们都不如此子。而且,他还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没有所谓的贵族修养,若非亲眼所见,跟谁说谁也不信!在很多文官的眼中,他就是个市井的泼皮无赖。”说到这里,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贾雨村。
衍圣公摇了摇头:“你呀你呀。。。。。这么些年官白做了,还不如一个武夫。”
孔谦一怔:“。。。。。祖父。”
衍圣公不在理他,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睛:“老夫曾有幸到杭州书院游学,经过金陵时听到过一个护官符,不知如今怎样了?”这话显然是在问贾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