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直白讲明,内应不是别人,正是首辅大人的女儿宁晗宁大人。”许清元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在看好戏,谁能想到她的右手已经在背后快挥断了呢。
按照现在的站位,公主和宣旨的田德明站在殿前台阶上,前者的身旁早围了一圈禁军护卫,田德明则站在不远处,王镇随侍左右。
所以许清元的动作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能看见,并且他们都很快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王镇看见在听到许清元的话后,一直一副笑面、稳操胜券模样的宁中书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瞬间的犹豫,他知道这就是许清元争取的难得机会。他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勇气,此刻真是将生死都置之于度外,只想着不能功亏一篑让这么多自己人成为对方登上皇位的垫脚石,便扭头一步迈出,想去拿田德明手中的圣旨。
比皇帝年纪还要大的田德明在皇帝死后身体中的精气神像是散走了,唇角一直往下耷拉着,没有从前的半点喜气。不过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看似眼皮都不抬,却将靠过来的王镇一手推下了台阶。
然后动作极快地伸手展开圣旨,用洪亮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放箭!”宁中书没能继续维持自己的表情,他知道对方是设了套,立刻想要破局抢回主导权。
随着一声令下,方才早已将箭矢瞄准田德明的弓箭手一齐松手,弓弦回弹的声音清晰可闻。
如果许清元说的是别人,宁中书都不会被引走注意力,但偏偏是他自己的女儿。宁晗确实直到现在都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真心认同,这才骗过了他。
方才宁中书甚至真的怀疑过张闻庭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是,那他不得不想办法先把这件事圆过去,稳住军心。他不过走了片刻神,便被对方找到可乘之机,许清元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仍能有此般急智,确实不一般。
“保护田内官!”公主指挥其余禁军前来守卫,但始终比不上弓箭快,不过说话间的功夫,已有几支箭直直射入田德明身上。
赶上来的禁军在田德明身前立起秉甲抵御,而后者分明已经身负重伤却仍撑着一口气,用依旧洪亮有力的声音将圣旨最关键之处念了出来。
“镇国公主尔容,仁孝淳厚,自天生德,熟达机务,必能承继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注]田德明拼力说完,跪在地上将圣旨交给公主后,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宁首辅,都听到了吧?你敢深夜带兵闯进皇宫,在皇帝寝殿前武力杀害田内官,逼宫公主,冒天下之大不韪,罪当如何?”许清元丝毫没有放松精神,让内官读圣旨为的是占住道德礼法,好叫对方所有人知道他们干的事是要受天下人唾骂的,先搓一搓他们的气势,但这还远远不够。
宫变这种事都做了,无论是许清元还是宁中书,都很明白自己有很大可能会万劫不复。这个时候别说礼法,就算是天规也回不了头的。
“大行皇帝生前卧床不起,久不理政事,这圣旨必是公主伪造。”一旦不装模作样地笑,宁中书面容冷肃眼神锐利,仿佛换了一个人。
“玉轴祥云黄绢,大行皇帝亲制诏书传位于镇国公主!是真是假,想必众位心中有数。”许清元仗着年轻嘴快,在对方开口前又道,“宁首辅自己要这权势,也别拉上这么多无辜的将士。”
“你……”
“你们书读的不多,不知道吧?”许清元绝不肯留出说话的空档给对方,“衍朝跟随开国皇帝谋反的将士的下场是,被成功改朝换代的高祖皇帝以莫须有之罪斩杀殆尽,连家人都无一幸免。”
“好好想想吧,为了遮掩谋反的罪行,宁首辅以后会放过你们吗?”许清元将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完,宫外果然响起阵阵嘈杂的声音。
本来是想凑份从龙之功,败北自担风险,但是万一胜了都要赔上所有家底,武将们也不笨,不会干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
“许学士好厉害的一张嘴皮子。”鱼和通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着她,既轻视又不能轻视,泛出隐隐的气怒之色。
“她是我的得力下属,自然不凡。”出乎意料,宁中书并未对许清元的一番挑拨离间气急跳脚,反而重新端上那副假面具来,“不过事已至此,你再聪明也无用了。”
“将军,将军……”一名小卒从德阳宫外赶来,跑得眼斜嘴歪地顾不上形象,一溜烟来到鱼和通跟前贴耳回禀了几句话便垂手退下。
鱼和通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变故,他只转头用口型跟宁中书说了两个字“宫门”。
宁中书最后看了公主和许清元两人一眼,下令:“退,包围德阳宫。”
将士虽不解,但不敢反抗,掩护着宁中书和鱼和通往外退去。
瞅准对方背身离开的时机,葛高池拿出手铳。
一声枪响,宁中书仍好好的站在那里,看着当了人肉盾牌被一枪毙命的士兵,他只觉可惜至极。
“奇技淫巧。”鱼和通不屑地评价。
“现在不出去,便真如关在瓮中一般了。”公主走下来,站在许清元面前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道带火的箭矢越过宫墙射到殿门上,葛高池接收到许清元的眼神示意朝天鸣枪三下。
众人抬头看着越来越多的火矢从四面八方射入德阳宫内,宫殿开始被引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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