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步重华痛苦地撑住额角,手指深深插进头发,仿佛无数画面正像井喷一样从脑海深处爆发出来。林炡狐疑地眯起眼睛,这时病房门被值班医生护士哐当推开了,一拨人同时涌进来:“醒了吗醒了吗?”“感觉怎么样?”“别乱动别乱动!”
问话局面骤然打破,宋平想把步重华按回病床接受检查,这时突然“啪!”一声被横里伸来一只手挡住了,只见林炡丝毫不放地紧紧盯着步重华:“步支队,彭宛死了。”
步重华蓦然定住。
但林炡没有给他反应时间,更没有给宋平阻止余地,下一句更直接问话已当头砸下:“是谁杀了她,吴雩还是你?!”
宋平怒道:“林炡!”
满屋子护士不敢动,只有步重华不住喘息,直勾勾盯着面前空气。墙上挂钟秒针只移动了短短几格,但时间却漫长得令人瞠目,终于他抬起头,却谁也没有看:
“……吴雩呢?”
宋平咽喉蠕动了下:“……在楼下病房,已经脱离危险了。”
众目睽睽之中,步重华点点头,用尽全身力气般用后脑勺抵住墙壁,仿佛凭借这个动作终于做出了什么无法回头决定,半晌终于发出嘶哑而平静声音:“我想再看看他。”
“让我再看他一眼,我就告诉你们答案。”
宋平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吴雩睡在特护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气色远远不如步重华,脸颊苍白削瘦得甚至有一点脱了形。
只有床边仪器上平稳曲线和无声闪烁绿灯,能体现出他已经安然度过了危险期。
“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但半年内不能做剧烈运动,而且可能会留下某些后遗症,具体是什么要等以后慢慢观察。”江停站在病床边,手里端着保温杯,眼底隐约有些倦容:“幸运是活动能力没有受到长期影响,再睡几天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步重华坐在病床边椅子里,握着吴雩手,一眨不眨看着他。
“昨晚醒来第一句话是问步支队你,我说你没大事,已经出院了,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江停意义不明地向后瞟了宋平和林炡一眼,然后才转向步重华:“他要是知道你今天来看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步重华轻声说:“谢谢你,江教授。”
“谢谢这两个字留到曲终人散时再说比较好。”江停拎起椅背上挂着外套,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步重华却平淡地道:“不用,我不会耽误很久。”
江停正准备自然地把宋局和林炡也顺出去,闻言脚步一顿。只见步重华站起身,一手肘撑在枕边,另一手仔仔细细把吴雩凌乱柔软黑发理顺,指尖从他饱满额头、紧闭眉眼、挺拔而窄鼻梁和嘴唇边一寸寸划过,就像要藉由这个动作把眼前这张面孔永远烙印在自己灵魂深处,永远鲜明清晰,永远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蒙尘。
“……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支队楼下,你问我为什么从不抽烟吗?”半晌他低声问,出乎意料地柔软温情:“对不起,遇到你以前,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后悔那一天。”
吴雩面容平静,胸腔微微起伏。
步重华额头抵在他冰凉额头上,病床另一侧窗口投射进来光线勾勒出他们面对面剪影。病房一片安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只见步重华锋利喉结上下一滚,闭上了眼睛。
他说:“从今以后真要自己照顾自己啦。”
江停双眼难以遏制地微微张大了,视线蓦然瞟向宋平,却只见宋平一点点强迫自己扭过脸,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手指头都没进了掌心皮肉——
这时步重华直起身,最后看了吴雩一眼,回头向他们平淡一笑:
“是我杀了彭宛。”
——他真说出来了。
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江停心神俱震,宋局脸色苍白,但反应最快却是林炡。病房空气只冻结了瞬间,下一刻宋平刚拔脚,被林炡断然拦住,声色俱厉毫不留情:“宋局留步!”
“你……”
“从现在起你是嫌疑人家属,必须回避本案,将步重华送出津海接受公安部审查!”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