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直勾勾盯着他,嘶哑道:“押运车下午几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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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义区看守所。
远处铁镣与钥匙碰撞清脆声响随脚步穿过长廊,近而又远,渐渐消失。深秋凉意已然四起,惨淡光亮被铁窗分割成数块,映出空气中细微浮尘,如模糊光点般静静悬浮在虚空中。
远方阴灰天穹下划过几个小黑点,那是飞鸟冲破云层,很快消失在一方小小铁窗框后,再也看不见了。
原来蹲班房是这样滋味,步重华坐在硬板床边静静地想。
这时那清脆声复又响起,几道脚步杂乱停在囚室前,紧接着铁门被打开了,一个熟悉声音颤抖道:“……步队!”
步重华一扭头,两名狱警带着负责押送杨成栋钻进囚室,几个人神情都很复杂,边上跟着赫然是廖刚!
“你花多少钱贿赂杨成栋才跟来这里?”步重华眯起眼睛。
杨成栋冷笑一声,一言未发,廖刚冲动地要上前但被狱警紧紧拉住了:“步队你告诉我,是他们冤枉你对不对?彭宛不是你杀对不对?暗网上贩卖蓝金那回事跟你无关都是有人栽赃是不是?!只要你发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兄弟们都能帮你去查,上刀山下火海都能还你清白!决不让你被人泼一点脏水!……”
步重华说:“没人冤枉我,林炡说都是真。”
“你——”
“这年头网侦还是厉害,如果不是林炡,老曹他们还不知道要拖泥带水查多久。”步重华笑了笑:“市委他们真该谢谢他。”
廖刚像被人抽掉了最后一点力气似,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半晌茫然迸出几个字:“……我不相信。”
步重华嘲讽而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
“还记得有一年清明节我出差,让你帮我去烈士陵园扫墓吗,廖刚?”
“……”
“我骗你。”步重华说,“那次我本来可以及时赶回津海,我故意拖延了几天,就是不想去扫墓。”
廖刚嘴唇战栗,许久才问:“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很讨厌每年清明节都撞见局里领导带头去烈士陵园搞什么鞠躬,祭奠,还献花。偶尔碰见媒体采访我还得配合镜头,说什么继承父母遗志,舍小家为大家,他们精神永远支持鼓励陪伴着我成长。你知道每当我这么说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鬼话也他妈有人信,什么时候我才能摆脱身上这层伪装和身边这群蠢货?”
那么昏暗光线中都能看见廖刚脸色煞白,两只眼睛直直地。
“现在终于可以了,只是以这种方式暴露确实运气不太好,我一度以为这种左右逢源日子起码还能持续好几年呢。”
“……你……不……”
步重华好似没听见廖刚艰难嗫嚅,略微俯在他耳边,微笑道:“不过还是很轻松。因为终于可以不用每天对着一群蠢货虚与委蛇了。”
哐!一声巨响,杨成栋猛然转身抓住步重华领口,一拳把他打翻撞上了墙!
“杨副住手!”
“别激动快住手!”
“廖副你别!拉开他拉开他!”
一个狱警拉着杨成栋,另一个拉着扑上去要揍杨成栋廖刚,叫嚷声响彻成排监|禁室,远处有人急匆匆奔来:“怎么了怎么回事?”“时间到了快执行押送!”
杨成栋不断喘着粗气,只见步重华站起身,手背一抹嘴角血迹,抬眼向他笑了起来:“你真像个无计可施又只会哭闹巨婴。”
杨成栋眼睁睁盯着那张陌生脸,所有怒吼咆哮全被堵在了喉咙口——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从步重华瞳孔深处看见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邪性与凶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