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简颤声问:“公主……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现在就去找保朗,劝服他把十三郎放出来。”宝珠一边描眉,一边语气强硬地说:“我娘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女子,我见识过她怎么驱策男人,只要我打扮好,定能让那家伙服服帖帖听我的话。”
韦训跟杨行简对视一眼,同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心下大震:她根本不懂!她要去耍弄自己控制不了的危险武器了!
杨行简心想贵妃过世时公主才十岁,也不知道她对这些事有什么误解。保朗觊觎公主已久,她这样一去,就是鱼游沸鼎、燕巢飞幕,立刻就会被那男人生吞活剥,连一片衣角都不会剩下。想到这里,杨行简只觉头晕腿软,扑通跪了下来,握着她一只鞋,垂泪劝道:“公主决不能以身犯险!”
宝珠擦了擦眼睛,努力忍着泪,怒道:“你是不信我阿娘的手段,还是不信我的姿色!”
杨行简哭道:“我都信,只是臣等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万万到不了需要公主冒险的地步。”
韦训被她这几句话吓得心悸,比之杨行简只多不少,要不是多练几年武,腰杆撑得住,只想握着她另一只鞋阻拦了。他头一次这么赞同杨行简的话,脸色铁青地道:“老杨说得没错,要是我死透了,你自身难保时,再考虑这种计策吧。”心里更恶狠狠地琢磨,只要她脑子里存了这糟糕念头,保朗这人就绝对不能留。
宝珠可不清楚其中的险恶,又一向轻蔑保朗,说:“他一向求着跟我说话,由我来劝服,兵不血刃,岂不是更简单?就算不能像阿娘那样一个眼神就办成,多说几句想来没什么问题。”
韦训和杨行简同时决绝坚定地摇头。
宝珠带着哭腔怒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不能眼看着十三郎被保朗打死吧!”
韦训道:“用不着你出马,不过是劫狱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杨行简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劫狱”和“没什么了不起”这两句竟然能一起说出来,这是何等的张狂。他略一思索,急忙喝止:“不行!孙家店许多人都见过小沙弥跟公主在一起行动,把他救出来,必然引起怀疑,细查起来,还是会牵连公主。”杨行简虽然同样惋惜被抓走的十三郎,但只要能保住宝珠平安,把这一屋子人都殉了也在所不惜。
形势陷入僵局,空气凝滞,屋里好一阵寂静,韦训缓缓地说:“既然救一个人不行,那干脆就把囚犯全部放出来,惹一场大乱子,叫他们谁也顾不上。”
宝珠眼眶中含着泪,惊讶地问:“能办得到?”
韦训胸有成竹看着她,斩钉截铁地说:“办得到。”
看到他自信的傲气笑容,宝珠立刻安心了不少,朦胧泪眼中放出光来。
韦训思忖片刻,说:“要成这事,我得准备一下,找个帮手。除了十三,我在这城里还有个同门,能叫她来吗?”
宝珠一愣,想起那个英挺颀长的黑衣女子,问:“是霍七郎吗?”
韦训点了点头:“你已经见过老七了。这人言行荒唐,倒没别的心思,只是要花些钱。”
宝珠连忙说:“没问题!”
韦训当即翻窗出去,找到霍七,只说十三郎无辜被捕,杨氏父女愿意出钱捞人,让她搭把手。
霍七听到有机会上门,自然喜上眉梢,笑道:“小光头很会救急,等捞出来我给他买糖吃。”她心里暗自嘀咕,这又不是去长安大理寺狱劫天牢,区区一个县城狱房,以韦大的本事,进去捞个人手到擒来,为什么还要特地找人相助?难道真是同门情谊,愿意给她寻个赚钱机会?
韦训将计划一说,她才吃惊:韦大这回要干一票惊天动地的。霍七郎是个胸无城府的乐子人,遇事并不多想,知道有钱可赚就知足了。
当即跟着韦训潜入县衙内宅的思过斋,霍七郎看见美人攒眉蹙额,脸上徒自挂着泪痕,登时觉得心生爱怜,非常自然地走到她跟前盘腿坐下,温柔款款地问:“怎么哭成这样?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霍七,你这样哭法,我心都要碎了。”
杨行简一听,立刻沉下脸猛瞪韦训,暗暗指着霍七,那意思是你怎么找来这样一个不男不女、口没遮拦的帮手?
韦训也颇有些后悔,怎么没把老七的破嘴撕烂了再带进来,又想她到底怎么能面不改色把这些骚话轻易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