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城内人声鼎沸,今日午时周家问斩,百姓皆不愿相信公主是周景所杀,不由为周家而愤愤不平。
顾川和陆空隐匿在人群中伺机而动,周澍交代趁乱将周临和周景救走,好在沈舜英不在斩首之列。
顾川递了块饴糖给陆空,陆空端着手,道:“你自己吃吧,他们就快来了。”
顾川将饴糖吃下,没有甘甜,只有苦味,他身上已不再备果脯,可惜崔仪不在。
囚车已至,车内周家父子三人被押赴刑场,百姓皆为他们不平。
顾川二人并未着急动手,果真如周澍所料,囚车还未到刑场,人群中便杀出一队人来,押送囚车的金吾卫忙上前迎敌,双方混战之下,有人打开囚车正要将周澍带走,顾川二人忙上前与之争夺,陆空假意不敌将周临二人带走,顾川朝周澍看了一眼,周澍示意他先行离开。
混乱中,周澍随一人逃离,到了一处深巷,有人牵着马车出来,二人朝周澍跪拜,“少主受累了,请随我等前去面见主上。”
周澍问道:“你们主上是何人?同我有何牵连?”
那二人道:“少主去了便知。”
周澍不同他二人多言,上了马车,一路出城。
西竹峰上,谢永慎早已等候多时,父子相聚,他早已预想十五年,所幸这十五年他再未受过苦。
良久,有人通报周澍已被救回,他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就要迎出去,心下却在犹豫,他该以何面目见他
?
在殿上左右踱步间,周澍已至殿外,赶紧迎出去,见到那张日夜所思的脸停下脚步,诧然收回手,欣喜却又不敢上前。
周澍见他如此,道:“多谢门主搭救,只是我已是将死之人,怎敢劳烦门主动手?”
声音不悲不喜,不冷不热,可听在谢永慎耳中却是讽刺,“你还在怨我?是怨我当初将你弄丢,还是怪我如今要杀周临?”
周澍道:“既然门主要杀我父亲,那便连我也杀了吧。”
谢为善呵斥道:“住口,我才是你父亲!”
意识到失态,忙道:“当初在甘州,我并非故意将你抛弃,二十年来我无不悔恨,若当初他周临没有保举我前往甘州退敌,我也便不会失去你,也便不会失去你母亲,今日我父子如此这般,皆怨他周临!”
他便是一头野兽,无论是谁都要咬上一口。
周澍冷淡道:“在我心中,他便是我父亲,当初他举荐你,一则出于朋友之情,而则看重你有破敌之才,他不愿宝珠蒙尘方才举荐你,你既不领情要杀他,也断没有救我的必要,直接杀了便是。”
周澍字句规劝,可惜他已然听不进去,只道:“你是我长子,突然让你认我这父亲是有些为难,先不急,你先随我去看看你母亲,你走之后,你母亲日渐消瘦,我托神女画了幅画像,颇有她当年风采,你去见一见。”
一提起画像,周澍心下一紧,果真还是被带来了,
顾川说她被谢舟带走时,他便觉不妙,祭祀如何能少了神女。
随谢永慎前往园中,满园寒梅一夜竟开,梅花清香满园。
屋内一幅画像挂在架上,画像中妇人梳着半翻云髻,头上簪花比鲜花更娇美,衬得眉眼如天上星辰,身上穿的襦裙虽红艳却不显落俗,仿若花间仙子一般。
周澍看着画上之人,这人便是他母亲,过去的记忆早已不在,他无法知道过去她是何模样,可爱笑?可喜欢观书?
谢永慎看着画像痴笑,“阿君,真儿回来了,不久我们便能团聚了,你且耐心等候两日。”
见他这般,周澍道:“她既已死了,你难道还要将她复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