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命运偏爱者当然是非常幸运的,就像他们兄弟俩,托生在同一个家中,待遇却是完完全全的天差地别,他先出生,却没有天赋、天生羸弱多病,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被家族摒弃的命运,而连水呢,天赋卓绝、心性坚韧又善良,如果他是家主,也会将资源倾斜在这样的后辈身上。支连山憎恶家族的冷漠,却谈不上有多恨,所以他如今得势,也从未想过要报复支家、让支家陷入艰难的境地。“兄长,我……”支连水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直无法进阶、困守过去,不过是因为不舍得、不愿意。“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还没测灵根之前的日子吗?”那时他尚且不知天之大、不知人之差距生来就有云泥之别,因为双生的缘故,家族乃至是父母都不看好他们会有修行的天赋,在那之前,他们被一同教养,日子虽然过得简朴,但那时至少是纯粹的快乐。支连山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弟弟很爱笑,就算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在他面前也从来不哭,反而还安慰他,说那个玩具已经玩腻了、不喜欢了。现在连水脸上的表情,就跟那时是一模一样的:“家族从前肯定非常后悔,当初将你我放在一起养大,以至于你我之间拥有这么深的羁绊。”就像小师叔祖说的那样,双生子亦是独立的个体,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后来双方知情,两人之间的羁绊也不会如此深厚。“后悔也没用,兄长,我们就是一道长大的。”支连山笑了笑,脸上又换回了从容的微笑:“但我们分别的时间,已经远比那段时间更长了。”“兄长……”支连山却在此刻,抬手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这是兄弟间久违的肢体接触了:“连水,该长大啦,我已经不再是你的负累,不是你为家族卖命的筹码,我不会再回到从前那个小小的支家去,那里也绝不是我的归处。”“我与支家,早已恩断义绝,说实话,我并不恨家族的无情,所以你也没必要因为我的存在,而对支家抱有另外的偏见,事实上,我还蛮期待你将来做支家的靠山,说不定以后支家再出现像你我这样的存在,就不会……”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连水隐隐带着委屈的声音响起:“可是,我想做……兄长的归处。”不想做别人的保护伞。支连水当然清楚,兄长自小就是果决的性子,当初既然做下了叛出家族的决定,就不会再回头,他也从没想过再将兄长拉回支家的泥潭之中。支家对他很好,对兄长却很是不好,他没办法背弃家族,也舍不下与兄长之间的情谊,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一直无法结婴。“可以啊。”支连水猛然抬头:“什么?”“我说可以啊。”支连山又忍不住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跟小时候一样好摸啊,就是头发硬了许多,略失手感,“努力成长吧,万一以后为兄有个差池,又不可能回支家,你那里总归不会拒绝为兄的投奔吧?”“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拒绝!”支连水当即斩钉截铁道,“兄长这话当真?”“自然当真,你不是一直找人打听我为何能够入道修行吗?”打听他人大道是修仙界大忌,支连水立刻解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生怕……”兄长会有道心上的隐患。“我知道,不用这么紧张,若连你都不信,我还为何存活于世?”支连山这话说得轻松,却让支连水差点儿落下泪来,好久好久没听兄长说这样的肉麻话了,他记得兄长以前可会夸他了,他随便使个小符咒,都能不间断地夸上一连串的肉麻话。于是他小声开口:“能……多讲几句吗?”爱听,想用影留石录下来一直听。支连山:……这倒也不必了吧。“不想知道为兄凭何入道了?”“想!当然想!”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以前不对外说,一是因为看外界猜测那么多,各个都比他的靠谱,他还蛮乐意听这些传闻的,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新的风向,常听常新,二来他并不想暴露自己濒死才入道的事实,对于连水而言,这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接受的现实。但就像连水对他的保护欲一样,他对连水又何尝不是……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都是修士了,这点儿接受能力总会有的。就像小师叔祖对他说的那样,事在人为。“就是这样,与其说可能会有隐患,不如说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但修行本就逆天而为,哪怕是前人走得再多的路,也会有人摔得粉身碎骨,所以不必太过忧虑。”“真的吗?”“当然是真的,雍璐山还有一位水火灵根的弟子,你看人家都活蹦乱跳的,为兄至少比他强一些吧?”支连水一想,倒也放下了一些担心:“也是,但是兄长以后若是遇上困难,一定要跟我讲,我哪怕……”“少操心那么多了,现在的事实是,我好歹也是元婴真君了,你先突破再来管我吧。”支连水:……“我会努力结婴的。”
“也不必操之过急。”“不会的,兄长放心。”“当真?”支连水点头:“嗯,当真。”知道兄长没有舍弃他,这就足够了,元婴劫是什么他可太清楚了,兄长既然会跟他说这番话,那就证明是真的放下了从前,以后只会专注修行、不谈过往。而他们之间,哪怕做不到曾经的亲密无间,也不会形同陌路、兄弟缘尽,支连水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当场结婴。“当场结婴就不必了,我怕观星澜会提剑来找我算账。”支连水幽幽开口:“兄长与观师姐的关系很好吗?”支连山:……温之仪是节♂完整章节』(),纯粹是因为他刚好来找似忍真君,想体贴地装作看不见都很困难。主要是似忍真君光明正大地倚在屋檐上看,半点儿没有外界传闻中成熟稳重佛修真君的模样。“你来得,可真巧。”温之仪交友四方,可以说天骄榜上他不认得的人,才是少数,但因为某些“祖上的原因”,他与苦渡寺的佛修关系都不算亲近,特别是似忍真君,因他师尊的缘故,看他那是一个横竖不顺眼,但师尊难得托他送礼,他自然得漂亮办成。“合欢宗温之仪,拜见似忍真君。”似忍对温之仪确实有点儿“移情作用”,但并未到表露出来的地步:“不必如此多礼,你来,有何事?”温之仪原想多聊两句,再婉转些表明来意,谁知道他还没开口,似忍真君就直接说:“若是替你师尊送东西的,那就不必开口了,贫僧不收合欢宗长老的大礼。”温之仪无法,只得开口:“真君不看看是什么吗?”“是什么都无所谓。”似忍说完,抬眸,“不过你可以转告他,苦渡寺没有他,照样是天下五宗之一。”温之仪并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才叫师尊那样的人作出改换宗门的决定,此刻自也不敢贸然反驳,只是这趟送礼怕是送不成了,刚好那边支家兄弟离开,他也顺势离开,准备再找机会。“碰壁了吧?”“温之仪拜见连山真君。”支连山摆了摆手:“你同我倒不必如此客气,毕竟你们合欢宗没挖我们雍璐山的肱骨弟子。”温之仪:……“刚刚看见了?”“……看见了。”温之仪难免有些挫败,他一向与人相交如水,怎么来苦渡寺后碰上的一个个都行事如此奇特,“我师尊与似忍真君,当真没有重修归好的可能吗?”温之仪姓温,从的是师尊之姓,他师尊名讳温持善,持善是从前师尊在苦渡寺的法号,后来去了合欢宗,便直接冠了俗世的姓,他是师尊捡的孤儿,无名无姓,能得师尊赐名,是他的荣幸。“我是外人,何从知之?”支连山双手一摊,“但我知道,持善尊者对似忍来说,与其说是师兄弟,不如更像是……师徒?倘若你师尊一言不合重回苦渡寺,你能想得通吗?”温之仪:……难怪当时他主动请缨,师尊看他的眼神那么无奈了。“多谢真君解惑。”“谢就不必了,少挖我们雍璐山的墙角就行。”温之仪想起这个,忍不住又有些挫败,是他太久没在修仙界走动了吗?怎么现在的年青一代竟都如此个性?带着这样的疑惑,温之仪回到合欢宗所住的禅房,宗主不在,他刚准备回房,便有小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见到他在,登时跟见了菩萨一般:“温师兄,大事不好了!小师弟闹着要在苦渡寺出家当佛修,谁都拦不住!”温之仪:……支连山这张嘴,难不成是开了光不成?!≈lt;hrsize=1≈gt;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阿叙叙:难得可以看别人的热闹~【被春舟拉着到了前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