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宗大会苦武斗分子久矣,特别是上一届在碎天剑宗举行,剑宗本就是一群主张以剑论道心的家伙,设置的秘境赛也是以斗法为取胜的主要衡量标准。虽然说,道心修得好的修士,多半武学修养也非常好,但……这并不是完全绝对的,有些人道心自洽、却更为偏重内心修行,并不喜欢与人切磋动手,甚至很多人的绝招讲究一击绝杀,并不适合用在五宗大会这种友好切磋的名扬现场。而且斗法,也就意味着丹师、玄医、炼器师等等精专行业修士没办法参与进关注度最高的比赛单元里,虽然也有另外的盛况赛事给他们充足的表现机会,但苦渡寺表示,我们这一次“普度众生”,甭管你是什么职业,一切以道心(佛心)论短长。闻叙的小道消息还是非常准确的,没过两天,苦渡寺就对外公布了决赛的地点和比赛形式,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对于拥有绝对实力的修士而言,什么样的比赛形式都是不重要的,本事只要足够硬,一样能够争到魁首位置。而对于山下许多慕名而来的散修来讲,没有高阶的武技和法器是他们的弱项,反而这样的比赛形式更能让一些被埋没的金子发出灿灿的光芒。拿到入围决赛名单的修士高兴得喜极而泣,没拿到的扼腕叹息,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对于修仙界绝大多数的修士而言,五宗大会的预选赛其实是最受关注的,因为五大宗门早有规定,五宗大会预选赛阶段,禁止一切门下弟子参与进去,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都不会占用预选赛的名额。换言之,如果获得了预选赛的前几名,就意味着已经打败了修仙界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修士,成为了“民选之王”,而这样的威望和名声,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已经能够受益无穷,不过若能在决赛崭露头角,那当真是前途无量。反而对于五大宗门而言,五宗大会更像是切磋技艺、交流感情的场合,赢了很好,输了也依旧是大宗门弟子,更多的是代表宗门,奠定新生一代对外的名声,所以也极少会有弟子多次参与五宗大会。这也是为什么五宗大会成为修仙界朝圣的盛会,并不是因为汇聚了五大宗门的菁英弟子、对外宣扬宗门的底蕴,而是五大宗门联手给修仙界的所有修士创造了一个相对公平的展示舞台,让普通修士能够看到大宗门弟子是如何修行、出招、锻打道心,修士修身修心,往往可能一点小小的灵光,就能挥发出无限的可能。五宗大会,就是这样一个能让普通修士接触到天才修士、与之切磋的平台,过往千百年,也出过平平无奇之辈忽然顿悟,成为一方大能的励志传奇。这或许称不上多么公平,但修士修行,从未有过公平可言,五宗大会已经是相对成熟且不错的运营模式了。至少,它的热闹已经昭示,未来还会有许许多多次的五宗大会,修士带着憧憬奔赴而来,有人踌躇满志、壮志将酬,有人含恨落败、他日再战,这是众生相、也是修行之常态。虽然已经围观过一次,但等真正地站在现场的比赛入口,不论是闻叙还是卞春舟,心绪都有些高昂,至于陈最,陈真人提着刀已经排在了队伍的最前端。不释没有比赛资格,这次就“遗憾”做了莲池入口的引导员,此刻他肩头趴着只青色小兽,正语调和缓地读着比赛规则,大半的人都听得专心致志,唯有最前方的陈最眼神坚定,看着听得认真,实则神魂已经飘进莲池了。苦渡寺的面积其实并没有其他三个宗门大,毕竟大多数佛修对外物都不怎么在意,寺中的装潢也偏向于古旧朴实,唯有莲池附近,雕栏玉砌、钩花铁划,配着莲池上的薄雾,竟有种误入仙境的感觉。现在刚好还是晨光熹微之时,站在前排的修士离得近了,衣摆甚至沾上了一层薄雾,还未入内,便有股心旷神怡、神魂舒爽之感。“……如此,莲池之中,一切幻影有如薄雾,一切皆可发生,一切皆作有缘,望诸位澄明己心、破执妄念,得顺心道、成自在观。”罗里吧嗦的话终于说完,不释早已看到了某位刀修眼中的跃跃欲试,他含笑着侧开半个身体:“此处,便是莲池的入口,诸位可结伴入内,也可独身而入,遇到什么,便是心中所缘,不必强求其他,只专注自身便可。”这算是一点儿小小的温馨提醒,毕竟佛莲前辈有时候真的很会看人下菜碟,越是执拗的人越是会被当典型对待,咳,他年幼不知事时,就犯过这种全苦渡寺佛修都犯过的错误。出乎意料的,此次进入莲池的入口竟是由佛门八册经书铺就的八条光束入口,众人看不清经书上的内容,只能根据直觉选一卷入内,选到什么就是什么。陈最就排在第一个,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动脑子:“走哪条?”闻叙看着八道一模一样的光束,合理怀疑这可能只是摆在外面的噱头,毕竟……如果真的是八个悟心秘境,这苦渡寺也未免太下血本了,他们说到底,只是金丹真人而已。“你挑一条顺眼的吧。”此次的决赛既然是悟心忍性,那就意味着是完完全全的个人赛,哪怕是同宗门的师兄弟,也绝不可能去干涉他人的道,只不过闻叙是雍璐山的小师叔祖,难免需要跟一道参赛的同门弟子打个招呼,至于干涉?他师尊从未有过这样的交代。陈最闻言,当即就走向了距离最近的光柱,等他一踏入,人影瞬间消失在了光束之中。众人见有人率先而入,立刻也紧随其后,闻叙和卞春舟很快也跟着陈最的脚步,入了那条距离他们最近的光束。
很快,所有参赛弟子全部进入莲池,莲池之上,很快就出现在了诸位参赛弟子的比赛实况。莲池的面积非常大,可以说是苦渡寺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体,佛莲居住在其内,且是莲池内唯一的主人,经常承担一些苦渡寺的禁闭、惩罚工作。此次对外开放的莲池部分,看似广袤,实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哪怕只是这么小的一部分,也足够金丹修士探索数日了。闻叙一落地,便只觉身体沉重、步伐不稳,若不是他及时收势,怕是会直接跌倒在地上。做修士太久了,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身为凡人时的那种感觉,雍璐山后山的秘境虽然也会封禁修为,但与现在的这种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他抬脚走了两步,居然有种小孩学步的幼稚感。闻叙忽然一恍然,他小时候是何时学会走路的?不大记得了,对于乞儿而言,自小做一切的事情都是没有人教的,看别人走、自己不能走,努努力,自己就会跑了,看别人有饭吃、自己没饭吃,努努力,自己就也会要饭了。人的记忆,会努力规避、淡化曾经肉体所受过的伤害,哪怕是他,如今再去看从前,那道已经凝结的疤痕似乎也没有了任何疼痛之感。哪怕现在想起来,也早没了从前的怨愤、孤寂之感。闻叙忽然一怔,脚下的步伐居然轻快了一些,他原地走了两步,再没有方才的滞涩、笨重之感。悟心?这么快就开始了。闻叙摸了摸覆盖在眼睛上的缎带,随后微微勾了勾唇,没有了灵力加持,他又重新回到了“质朴”的状态,周遭没有春舟和陈最的声音,那就证明他现在是孤身一人。他抬头,透过朦胧的缎带,看到的是山下一座颇为热闹的小镇。闻叙决定下山去看看,不过对于一个不能视物的瞎子而言,下山总是会遇上许多困难,哪怕是装瞎的瞎子也一样。“那位是天骄榜排名第四十七的雍璐山小师叔祖闻叙吧,早就听闻其天赋异禀、却目不能视,此次苦渡寺的决赛规则对他而言,怎么有种刻意针对的感觉?”“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这没有了灵力、又目不能视,倘若遇上心怀不轨、欲踩他扬名之辈,这可就遭了。”“应该……没那么不走运吧?”“这可说不准啊,不是,我只听过苦渡寺和合欢宗的不解之缘,怎么苦渡寺还跟雍璐山别苗头?难不成那位龙尊也得罪过……”“噤声,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啦!再者说了,也没什么蠢人……啊,还真有不怕死的,直接硬挑天骄榜四十七啊?他是谁啊?”闻叙顺着路下山,很快就到了半山腰,不过他要继续下山,却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准确来说,不是一个,是两个。他努力辨认了一番,来人并没在春舟收集的手册之上。“二位,有何贵干?”“是这样的,雍璐山的小师叔祖,我们二人不知天高地厚,今日遇上您这般的天骄,便是绝无仅有的机会,可否给我二人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闻叙:……居然,被当软柿子捏了。≈lt;hrsize=1≈gt;作者有话要说阿叙叙:他们是不是忘了,我大小是个剑修这件事。【挠头、不解遂应战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