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盼着大多数人一般的生活,憧憬能借助婚姻带她逃离困住她的噩梦。在萧蕴龄和他说起自己的计划时,他在虚空幻境中见过她的一生,她与丈夫相敬如宾,女儿如她一般美丽懂事,她白发苍苍地抱着狸奴在鲜花盛开的阳光中。
而那个幻境中没有他的存在。
平静祥和与他不曾有过会面,他和萧蕴龄不属于相同的世界。
短暂的交集后,他们会分开,很快便淡忘对方的存在。
他曾经希望萧蕴龄能学会独自面对困境,解决威胁她的危机,因此他将簪子还给她,他不再介入她的生活。
她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不会对她心慈手软,他是沈策为萧蕴龄选中的
萧蕴龄安稳地睡了一觉,她醒来时已经是午时,日光从窗格照入,再经帷帐温和地落在她手上。
她穿好鞋履出来,床前已经准备了新的衣裙,湘妃色的绸缎制成襦裙与成套的珠钗,她将身上不合适的衣物换下,而后呆坐在窗前不知道剩下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她不用细想便知道现下外面是怎样的混乱,新娘子在婚礼当天消失不见,总会衍生出许多版本的故事编排她。
她在誉王府是待不下去了,可是跟着沈策离开,她以什么身份跟在他身边呢?而且他愿意一直收留着她吗?
沈策待她总是疏离,即使今日偶有亲近,但他的性子令他喜欢把握主导权,她在他面前只有被动安排的份。
她看着软弱无主见,实际上并不乐意别人来管教她。
“沈将军在哪里?”萧蕴龄看向窗外的吴百山,他和沈策的其他属下不同,好似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候他们。往年宫中的皇祖父派人来永州时,萧蕴龄见过同行的宦官,因而对吴百山的身份有所猜测。
只是沈策的身边为何跟着一个宦官?传闻沈策是长公主的人,吴百山是监视他吗?
她心中不免开始评估沈策的权力大小,评价此人是否值得她投入更多心思。
“方才有属下找他,主子出去了。”
“嗯。”萧蕴龄难掩失落地应了一声,她以为他会守在她身边呢,毕竟她睡前向他倾诉自己的恐惧。
吴百山继续专注手中的活,他将地砖上被雨水溅起的泥点和腐烂树叶清扫干净,之后又去浆洗衣物。
“吴管家,这些活不用你亲自动手。”萧蕴龄无聊地靠在窗沿,她看着吴百山进进出出地忙碌,汗湿了他的鬓角,遂出言提醒道。
吴百山面容温和地笑了笑,“我喜欢做这些事,五小姐不用担心我,这只是令我心中安宁的方式。”
“你心中安宁吗?”她为这个词感到困惑,睫毛随着眨眼而扇动,承载着跃动的阳光。
“接受命运赠予的一切,总会安宁的。”从木盆中溅起的水珠剔透晶莹,吴百山眼尾垂落,如慈悲的出家人。
他说这话时有种过尽千帆的释然,萧蕴龄羡慕他的自洽,却不认同他获取安宁的途径。她总是无法接受,总是不甘心。
欲壑难填,是她惶然不安的来源。因此她为自己寻找着能够帮助她的人,希望在他们的庇护下获得安稳的人生。
吴百山晾晒被子时,看到萧蕴龄一脸失意迷茫地凝视地上的蚂蚁,这样熟悉的场景,仿佛他的过去。
他旁观着五小姐与主子的试探靠近,痴男怨女的故事又一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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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的敲门声扰了院子清静,萧蕴龄坐直身子,以为是沈策回来了,她惊喜地看向吴百山,却见他神色警惕。
她意识到不对劲,迅速从窗边的圈椅爬下,将敞开的窗门阖上,屏息听着外边的动静。
屋外,吴百山上前将院门打开,他看到了乌泱乌泱的一群人,正围堵在门前,为首的誉王满脸不耐烦地俯视他。
竟然誉王和王妃都出面了,吴百山扫过他们身后的仆从,恭敬地对着王爷和王妃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