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龄听见自己心脏一声声地撞击着胸膛,激昂的冲动令她手指止不住战栗,她在这一刻,罕见地感受到了吴百山所说的心境安宁。
她已经无暇关心父亲他们的离去。
萧蕴龄贪婪地注视着沈策的走近,目光被明黄的卷轴吸引,她恭敬地跪在懿旨前,接受权力对她的馈赠。
她的视线从手中的懿旨落到面前的男子身上,他对千呼万唤的叩拜与谄媚习以为常,是长年处于权力漩涡养出的一身矜贵。
他为她杀了陈实,助她逃离萧敛竹,帮她解除与王万利的婚约。
在接过懿旨时,她决心得到他。
萧蕴龄珍重地展开手中的卷轴,她手指轻轻摸过上面的每一个字,敬畏地看着太后宝印,如在梦中一般:“长公主竟然知道我?”
虽然她的郡主封赏只是个没有食邑的名头,但对她来说已是贵重的礼物,府上除了王妃的女儿,其他姊妹都没有得到郡主头衔。
“她不知道。”沈策打破她的幻想。
他靠在榻上,手指掀过一页兵书,方才的闹剧在他身上没有留下痕迹,从容得令萧蕴龄嫉妒。
“不知道怎么会专门给我颁布一份懿旨。”萧蕴龄抱着它坐在沈策身边,满脸憧憬,“她还邀请我参加宴会。”
她发髻上的步摇在他眼前摇晃,玉石碰撞泠泠清越,有些吵闹,沈策抬手将它拔下抛在一旁。
“这是我写的。”见萧蕴龄不相信,他继续道:“殿下给了一张我空白的懿旨。”
萧蕴龄震惊于他在长公主身边的地位,她语气笃定:“她很信任你。”
“她只是会识人。”
萧蕴龄的注意力从怀中的懿旨转移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沈策的地位说服了她,令她一定要得到他。
“既然是你写的,你为何不写多一些夸我。”萧蕴龄再看手中的懿旨,顿时不太满意,通篇只有一句话,夸她的只有一个“性行温良”。
“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其他优点吗?”
她倾身靠近他,耳珰垂落在下颌,又滚动到他的衣袍,她凑在他身前,试图看清他手执书卷的内容。
“懒得写。”他不理会萧蕴龄的靠近,姿态清闲地靠在攒接而成的围栏上,藏青色的衣玦自雕刻的蝙蝠缠枝纹样流淌而下,暗纹飘浮着微光。
萧蕴龄看不进去他的兵书,他握着书册的手指上遍布两三道陈旧的刀疤,横亘在骨节下,如玉质上遍布碎裂痕迹,明明破坏了玉石的完美,却无损它质地的美感,像那块他给她的玉佩一般。
他又翻过一页。
萧蕴龄心尖一颤,莫名的悸动啃噬她的心脏,她欲盖弥彰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暖春末尾,天朗气清,偶闻几声虫鸣,斑驳树影为敞开的窗格挡住部分亮光,叶子婆娑中,他的面容更加清晰。
直到轻柔的触感抚上他的脸,沈策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越过雕窗的光线为她度了一层光辉,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正触碰着他,眼眸中蕴含悠远的情绪。
湘妃衣裙逶迤在榻上,两臂间披帛绚丽如云彩,萧蕴龄跪坐在他身边,腰间塌下旖旎的曲线,她恍若不觉地靠近他,腰身弧度更加柔软。
直到她吻上了他的唇。
萧蕴龄青涩地舔舐形状冷薄的双唇,妄想以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摆脱内心对世俗约束的挣扎,挣脱困着她言行举止的牢笼。
“发作了?”沈策微微侧开脸,她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嘴角,他说话的声音仿佛在耳语,令她耳垂如胭脂般娇艳。
他在说残留在她体内的药。
“嗯。”萧蕴龄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难言的探究与沉迷有了借口可以依托,温腻的手指搭在他肩上,才不至于整个人滑落下去。在几乎令她窒息的心脏颤动中,她睁着水光潋滟的双眼看着他,轻轻问着:“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