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表现出野心,但也不能没有野心。一昧温顺只能捡其他人剩下的东西,没有人为她争取,她总要思虑得多一些才能过得和其他姐姐一样。
她在听说了沈策的往事时,对他心疼之余,她心中有着可耻的窃喜。他与她一样不被父母宠爱,她原本以为沈策能够理解她的选择,或许他会像她心疼他一样,对她多些怜惜。
她独自行走在真假之间,偶尔也会感到很孤独。
可他们还是不同的,他再怎么出身复杂,他都是武安侯重视的孩子,即使他被严格管教,被怀疑血液卑劣,父母依旧为他挑选学问出众的老师,护佑他不被外人欺凌。
他既然不懂她,那么他有什么立场指责她?
过了许久,萧蕴龄才堪堪止住笑,她擦过眼角的泪痕,从沈策的怀里坐起身,她俯视着他,嘴角的笑容还未收起,勾勒出她心中的嘲弄:“你又凭什么质问我?”
“我是虚伪,可是你沈知行难道坦荡吗?”
沈策的表情未变,眉目间透露几丝疲惫,他把玩着她滑腻的手腕,等着她的怒气。
他看待她,就像看一只虚张声势的狸猫,一只只会在脚边叫唤的猫,除了让他烦躁,并不会让他感受同样的痛苦。
萧蕴龄痛恨他这副模样,他高高在上地鄙夷她的行径,她不能反抗、不能报复、不能有野心,她只能成为鸟笼中哀鸣的鸟雀,等待他的停留逗弄。
可她的期望不止这些,他不配得到她永远的讨好。
“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要求我顺从乖巧,责罚我的叛逆,我从前以为你和那些男人没什么两样,喜欢女人奉承讨好你。”
余光里烛台的光芒刺眼,萧蕴龄的眼睛被晃得酸涩,她直视他的双眼,忽略手腕上不断加重的力气继续说道:“我后来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因为你的生父叛敌……”
禁忌的二字落下,神情淡漠的男人眼眸中终于有了情绪,浓稠如墨的眼神试图镇压她,萧蕴龄只觉得手腕要骨折了,男人的怒火与女人不同,力气的悬殊让他们的愤怒中携带了暴力的隐患。
萧蕴龄迎着他的警告,表情刻薄地口吐毒汁:“你无法选择自己的生父,不敢责怪他的背叛,你也不敢反抗父亲的威严,只能在他的阴影下生活多年。你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决定什么时候结束,所以你只能掌控我!只能来审判我!”
他一副看不起她作为的模样,但他和她一样卑劣,他不过是一个懦夫,只能在她身上做主。
亲近的人才能说出最诛心的言语,陈旧的伤疤从未愈合,她偏要揭开纱布,嘲笑伤口上的脓液,再重新划开新的伤口。
他的眼睛一片寂寥,这种相似的眼神她见过,在悬崖下他不想求生时,眼中也是这样的空茫,但还是不同的,那时苍茫中没有火焰燎原。
沈策继续着她方才的试验,手掌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粗糙的指腹摩挲肌肤,很快在上边留下红色的痕迹。他动作并不怜惜,粗暴地捂着她的嘴,他不想再听到她更恶毒的话。
可是她的眼睛还在谩骂他,他毫不怀疑萧蕴龄此时面目的真实性,她厌恶他的血脉,揭露他的肮脏。
门扉被屋外席卷落叶的风吹得敞开,灌入的秋风将烛台灯火吹得不安,好似下一瞬就要熄灭。
萧蕴龄被迫往后仰着头,她的眼睛又渗出泪珠,嘴唇上的亲吻细密。
血腥味渐渐弥漫在唇齿间,她不知道是谁的,只觉得比起被掐脖子,此时的窒息感同样难熬。
她的视线中是模糊的蜡烛,光亮正在变得昏暗。
在她以为要死去时,沈策终于放开了她,萧蕴龄靠在他身上艰难喘息,鬓发上的珠钗歪斜,涂抹在唇上的口脂凌乱斑驳。
他鄙夷着她,却又亲吻她。
“沈知行,你还记得自己的字吗?”
女子的质问与记忆中的许多声音重合在一起,是永远无法逃脱的梦魇。
此时的她愤怒、刻毒、冲动,却令他的一身不堪的血液渐渐沸腾,他再一次捂住她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