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停下动作,他的眼睛暗得似乎要将她吞噬,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锁骨上。萧蕴龄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僵硬着身子不敢触碰他。
她软下声音,带着些委屈的情绪重复道:“她们今天送来一个温酒壶,我想试试温酒。”
“什么酒非得现在喝。”沈策从她身上离开,他的手掌还被埋在裙摆中,将散开的带子重新系好后,他从里面退了出来,被压出几道褶皱的裙摆垂下,遮掩弓起的脚背。
沈策给她穿好鞋,萧蕴龄从桌上下来,她踩在地面上,这才发现他穿着外面行走的鞋就进来,雪白的毛发上被踩出脏污。
她下意识觉得不喜,认为自己的地盘不被人珍惜,入侵者破坏了她的环境。
沈策也发现了那几道污渍,他将她带了出去,很快就有侍女进来处理。
萧蕴龄喜欢喝的酒和沈策不同,他喝的太粗涩,她不喜欢。将酒味清淡的果酒从温酒壶倒出,烛火照耀下,红色的液体在杯盏中微微晃动。
萧蕴龄把它推到沈策面前,她重新补了口脂,让她看上去秾丽夺目,她笑容娇媚,眼睛中满含期盼,“这可是我为你温的酒。”
带着葡萄与酒精的绵绵香气熏得她脸色微红,几近透明的酒樽升起腾腾雾气,她重新补好的唇瓣旖旎如霞,勾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期待地看着沈策。
她太久没有笑得如此光彩照人,沈策垂眸盯着殷红的酒液,意识到萧蕴龄在讨好他。这种经历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生,但他还是立即警觉。
她又在算计他,而他在猜想她的目的。
寒风呼啸,寂寥冬日中,沈策感到些许疲倦。前一刻他们宛如亲密无间的爱人相拥亲吻,而此刻却戴上面具各怀心思。
他厌倦这种生活。
沈策放下杯盏,杯底与桌面相碰,液面再次晃动,他没有喝。
萧蕴龄凝视那杯酒,听到沈策的声音:“你留下来,我不再关着你,我们像普通夫妻一样生活。”
她听懂了其中的因果,先有她留下来的条件,再有沈策不关她的妥协。
萧蕴龄的心脏慌乱地跳动,沈策今天言行反常,让她担忧他发现了什么,可他亲她那么久,似乎不知道她的计划,但他为何又警惕她斟的酒。
屋内的炭火偶尔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源源不断的暖流抵御屋外寒冬,却又不会过于灼烫。
他的眼前是另一场火,滚滚浓烟冲向穹顶,火光遮天蔽日,火焰包围的横梁塌下时,手臂本能地抵挡,最开始是刺痛,痛感很快就消失,只有烧伤的味道和尘烟充斥鼻腔。
他当时想,幸好这片大火里不止萧蕴龄一个人,即使只剩下残骸,依旧有两个人的骨头被收敛在一起。
萧蕴龄比他想象的要更在意他进入火场的真相,不管是因为她不喜欢被人欺骗,还是因为她真的在乎他,沈策都不想再隐瞒她。
他想让她留在身边,所以该让她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我知道吴百山给你送的东西,夹杂在花环里。”
他突然的话,让萧蕴龄吓得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袖扫过酒壶,它砸在地上时淙淙酒水从壶口流出。
他知道了,那他是否准备了应对法子?萧蕴龄的目光从酒壶慌乱地落到墙边的箭矢上,那是她用来投壶取乐的。
沈策忽然感到一阵无法抵抗的疲惫,这种感觉从身体血肉中生出,如密布的织网紧紧箍住他的大脑,细密的触角探入血管,输送迷幻的陷阱。
他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强撑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他中药了,药物不在酒里。
质地轻薄剔透的杯盏在他手中压出裂纹,碎片刺入掌心,鲜血与酒水混合着从手指缝隙往下滴落,他抬头看过来的一眼,眼睛血丝密布,像雪夜索命的恶鬼。
萧蕴龄没有料想到沈策会刺伤自己保持清醒,她惊恐地捂住嘴抑制脱口而出的尖叫。
他向她靠近,她被逼得不断往后退缩,直到背靠着墙壁。
她也会害怕吗?
沈策抚摸她恐惧的脸,她的眉毛紧蹙,颤抖地流着泪,眼球不安地转动,因脸色苍白,唇瓣显得更加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