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侵扰边境,驻扎在西北的大军不能随意调离,萧华最终决定让老将淮郡王袁明清与沈策率领中央军平叛。
大军出发的前一夜,正务殿的灯燃了许久,萧蕴龄站在萧华身后的暗处,听着他们筹谋。
她垂眸盯着地面,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总不能忽略,沈策进门前和她说的话又响在耳边。
一切谈论结束后,萧华与臣子陆续离开,萧蕴龄走得慢,她到宫门时,沈策已经等在哪里。
他和她说会一直等到她来。
萧蕴龄容易心软,沈策见她到来时嘴角扬起笑容,在夜里不明显。
萧蕴龄在他身前两步远处站定,深夜的寒风穿梭在宫道之间,吹得他们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
她将汤婆子抱得更紧些,催促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风如软刀子似的刮过她的脸颊,但很快就消失了,她被抱到一个不温暖的怀抱中,冰冷的绸面贴着她的脸,衣物下的心脏一声声沉稳地敲进她耳朵里。
“让我抱抱,说不定以后抱不到了。”沈策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的语气有点可怜,萧蕴龄叹息着软下身子,她借由沈策抵挡风霜,神情不快道:“你何必说丧气话。”
他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说得好像再也回不来一样。
冬夜里除了当值的宫人与侍卫,其他人早早卧入温暖的被窝,沉浸在睡梦中。
狭长的道路上,两旁宫墙高耸,几盏宫灯映出雪花和红墙,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萧蕴龄安静地被他抱着,相贴处很快泛起暖意,她心中好奇沈策为何非去不可,萧华本不打算让他去的,是他自己主动请缨。
她心中有隐约的答案,但是她不想提及,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萧敛竹,她说得再多只会引起徒劳的争辩。
沈策不在萧蕴龄面前谈论有关他们继续或结束的话题,但不代表他没有思索她的话。
她既说明了和萧敛竹无关,他便尝试信她,但不代表他能够无视萧敛竹的挑衅。萧敛竹不远千里送来旧物,恐怕也有今日的算计,萧敛竹想要他死在面前。
对沈策而言时间流逝得飞快。
他从前远行并无牵挂,今夜却想要与她告别。
“回去吧。”沈策松开她,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十分温和。
次日,萧蕴龄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远行,一眼望去满是密布的士兵,但最前面的将军依旧醒目。
萧蕴龄从不担忧沈策,她对他最初的认识来源于他在战场的传说,在她了解他之前,他已经是她心目中骁勇善战的将军。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父亲对战争的取笑,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不必冲锋陷阵,无需担忧战火让他们失去一切。
可是沈策呢?
她心头一跳,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悲观感到懊悔,连忙无声地祈求神佛。
城墙上无人在意站在一旁的萧期,他登基三年,今年才十岁,比大权在握的长公主小了二十五岁。
萧期默默望着离去的军队,面容仍然显得稚嫩。
他是一个懦弱的皇帝,也是一个没有才能的皇帝。
他出生时母后只是后宫里不起眼的嫔妃,在哥哥们激烈斗争中艰难地护佑他长大。
太后总能适应各种环境,后宫处境困难她便伏小做低讨好宠妃,宫变后他们要拥护她的儿子为帝,她便推着儿子坐上龙椅,之后她开始想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于是积极联络大臣。
他过于懦弱,从不敢违抗长姐的命令,不敢与她争夺。他也太过无能,即使他不断退让,依旧无法保护母后,甚至连为她彻查真相都做不到。
萧期站在萧华身侧,偶尔有臣子看到他,但他们的皇帝一脸困倦,眼神涣散地打着哈欠,实在是登不上台面。
萧期看着萧华游刃有余、理所当然地勉励军队、命令朝臣,他并不在意,只是安静地当着他的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