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来人,开祠堂,请族谱。”族老摸了一把长髯,不声不响道。
江晚雪眼看着堂内的大多数人要起身往祠堂去,这要是一去祠堂,安氏的名字肯定会被加上,心下十分焦急,想等的人又还没来,她又不能任由那个毒妇被扶正,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鼓作气冲上前:
“且慢!”
堂内族人的身影都转过来看着江晚雪。
视线全都聚集在那女子的倩影上。
她却没看安氏和江明栋。
上前对长髯族老行了一礼:“族老且慢!我有话要说。”
“我朝律法有云‘妾室扶正需满双十之年,且有四贤之名’,而如今妾室安夫人入门之岁不过十八,怎可轻易扶正上谱?”
“更何况,她,有四贤之名吗?”江晚雪气得眼睛发红,咬牙切齿地指着安氏质问。
“她,十八年前,背着我母亲,爬上主君的床,两个人私相授受暗中苟且!害得我母亲心悸受惊,不得不早产血崩而亡!这样的女子可称四贤?”
江晚雪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但那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一想起她母亲孤身一人,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至死都不知真相,她就心头火难消。
虽然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但舅舅经常在信中提起,一想起那个红衣翻飞,骑马驰骋的女将军,她就忍不住流泪。
江明栋早在她突然出来打断族老请族谱的时候就已经怒不可遏,现在她还在合族面前这样辱骂安氏,心中血气翻腾,又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气。
今日是个好日子,可不能失了脸面。
他勉强挤出一张笑脸来:“伯父,姑娘家不懂事,哪有的事?”说完他向安氏旁侧婆子丢了个眼刀子。
江明栋站在上首对长髯族老行礼说话,江晚雪刚刚冲出来并未朝向上首,而是背对上首坐着的父亲冲耆老发问,是故并未看到父亲那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的眼神。
一旁婆子收到讯息,上前拉住江晚雪的胳膊,把她往里间扯。
“放开我!怎么?想要堵住我的嘴?自己干过的事还不让人说了?”江晚雪怒极,趁那婆子不备,把她往旁边一推,那婆子没站稳立即摔倒在地。
安氏在扶正之言之后一直紧张兮兮,听闻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更是火冒三丈,下颌紧绷,看那样子,恨不得把江晚雪撕碎了喂狗才好!
但她不能上前辩解,族里有威望的人都在,这样的场合,她不想也不能丢脸,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江明栋。
江明栋看见安氏的眼神心中的怒气暴涨,厉声道:
“你要闹也不能在今天闹!今天什么日子?你是要落个尖酸刻薄的名声吗?你母亲备的人就是这样教你的?”
听见父亲提及自己的娘亲,江晚雪心里越发悲怆:“你还有脸提及我母亲?你为什么娶我母亲?我母亲是怎么没的?还有她!她为什么刚入府三个月就生了妹妹?父亲!你敢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你从未对不起她?”
她母亲,十月怀胎,孕期本就身体不好,提前备好她能准备的一切,拳拳爱女之心昭然,时至今日,她都一直活在母亲的庇护之下,斯人已逝,她无法承欢膝下孝敬母亲,如今得知母亲之死是旁人所为,这叫她如何能忍?
江晚雪肝肠寸断,心如刀割,平复心绪尽量让自己出口之言更加清楚有条理。
“你当初不过是看上了我外祖家的权势,又看我娘有几分姿色,娶了她后你便能一步登天,否则,就仅凭你区区一个探花的功名,如何能坐上今日的二品侯爵之位?”
“你还不顾发妻有孕在身,和这个贱人私相授受,伙同她二人一起给我母亲下药,致其早产而亡,你敢说没有此事?”
“如今这样的人要当我继母,要占了我母亲的侯爵夫人的位置,试问在座各位,她可当得起?”
娇柔女子掷地有声,厅内一片死寂,只闻得屋外阴风阵阵怒号,仿佛是厉鬼前来索命。
安氏一听这丫头竟然敢当堂怒斥生父,还揭露这些阴私事,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打她几个耳光。
思及至此,还真有人这样做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江晚雪脸上,她蓦地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痛,那张明眸皓齿的桃花面上红肿一片,整个人也被扇倒在地,嘴角还渗出丝丝血迹。
江明栋忍不住咆哮:“你这是做什么?你敢忤逆生父?整个侯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要闹也要分场合!”
他对江晚雪的种种质问置之不理,不答反问:“你继母的事轮得上你来多嘴?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没有资格那本将军够不够资格?”一个声音倏忽响起,比这寒冬里的冰霜还要凉上三分。
那声音气冲霄汉,恍如猛虎下山,厅内数十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厅内的局势剑拔弩张,这话语声更是让人噤若寒蝉。
门外一股喧闹之声,甚至还有一队兵士整整齐齐地守住了侯府院门,传话的小厮慌慌张张:“定国公兰将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