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距离叶言学营帐不远处的灼华圈地,跟随灼华山掌门斑斓无双一同到来的大弟子鹿苑生了重病。
作为能跟嵯峨巍的少主顾长安说得上话的好友,鹿苑的身世自然不俗,鹿家可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显赫豪门。虽然不是炼仙世家,但鹿氏的生意几乎遍布五片大陆,他初拜山门便带着万数拜山礼,当时东界大陆正逢王族退位后的动荡时期,连灼华都略显潦倒之时,各种考量后,鹿苑便成了灼华未来掌门的第一个弟子。
有了这样富裕的弟子,灼华的生活也明显得回春了,鹿苑虽然拜师时被家里强塞了十数名侍婢一同上山伺候各种琐事,但他行事低调又谦和,将那些伺候的人分散在山上各处帮忙,半点少爷的架子也没有。
这一趟雪境之行,直把这土生土长于东界大陆没怎么经历过凛冽寒冬的小少爷冻了个惨不忍睹。鹿苑一到寒界就开始发热,任凭催了再多的灵力护着自己也阻不住这穿透一切的冷。终于,连日的高热被灵力反复压下去反而成了来势汹汹的大病。
斑斓无双在这夜终于去鹿苑的帐子里巡视了一圈。
一贯不把自己当个活物的无双掌门只觉得自己这徒弟太不能扛事,竟然还没比过那娇气的叶言学?!
“你们好好照顾他。”不过半刻,她便拂袖欲走,无双掌门的声音照旧肃然而冰冷,但帐内温柔的火光打在她
的脸上,灰蓝的眼瞳也变得柔和,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可能这错觉太有欺骗性,一向谨言慎行的鹿苑躺在病榻中低低开了口:
“师父,鹿苑不想自己待着,您就留下来吧。”鹿苑几乎在求她。
斑斓无双微怔,终于垂首看他,鹿苑生着一张善良无害的脸,同他人一样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可这样的神情却让斑斓无双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时她还年幼,却因练功心切险些逼得自己走火入魔。
那天白梧也这样站在她床榻边,看了她半晌,然后用极其失望的语气道了一句:“为什么你也这样心浮气躁……”
他推开门,那时灼华正逢多年难遇的深冬,外面的冷风卷着大雪,跟炭火温热的房间像两个世界。
斑斓想说:师父,外面冷,别出去。留在这里,陪陪我。
可她从不是能说出这话的人,她只能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失望透顶的师父宁愿去吹那刺骨的寒风,也不肯再多留一刻。
其实那时斑斓无双身边照顾的人很多,可白梧一走,她的心就凉透了。比外面的风雪还凉。
她回过神,看着鹿苑那祈盼的眼神,大概如她当年一样。一样虚弱,一样无辜……一样的痴心妄想。
“我是你的师父,不是你的侍婢。”她冷声道,而后拂袖离去。
推开大帐的门走进剜着皮肉的凛风里。
灼华山的无双掌门,此时灰蓝色的眼瞳里空
无一物。
冷。真的好冷。连缠绕着灵力的厚重大氅都阻不住的苦寒浸透了她的全身。
斑斓无双踏在厚厚的雪地上,凄惨地笑了。
求之不得又怎么样?
反正她这一生的所求都未得过。
她没有得,也决计不给。
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