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很快买了饭菜回来,三人在前院会客的堂屋边吃边聊。
“先吃饭,吃完再吃糕点。”眼见景黎又夹起一块糕点,秦昭淡声道。
景黎动作一顿,乖乖“哦”了一声,把糕点放回去:“知道啦……”
秦昭给他夹了点菜到碟子里:“乖。”
裴安:“……”
他是空气吗?
裴安身为县衙的师爷,就连县令都要对他客气几分,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敬的存在。
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人忽视得彻底。
他今天是招惹这个人了吗?
裴安轻咳一声,勉强笑了笑,道:“秦先生之前说打算参加明年的科考?”
秦昭原本温和的神情淡去几分,点头:“是。”
裴安道:“县试乃科考第一试,共五场,是由裴某出题,由县令大人主持。不知秦先生可否知晓?”
秦昭:“我知道。”
“唯有通过县试才能去府城参与府试,往年咱们县里能通过县试的考生不足三成。不过以秦先生的学识,肯定不成问题。”
秦昭放下筷子,抿了口水:“裴大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裴安道:“也没什么,只是先前县令大人曾与我提及,秦先生学识颇高,若日后考取功名,愿意来县衙做事,必然能为县令大人分忧不少。”
秦昭眸光微动,摇摇头:“在下志不在此,裴大人无需为此担忧。”
“现在为时尚早,秦先生不必……”他话音稍滞,忽然听明白了秦昭的言下之意,神情僵了僵,“秦先生说笑了,裴某何来担忧一说?”
“没有么?”秦昭平静道,“那便当我说笑吧。”
一座县衙通常不会只有一名师爷,但师爷之间也有优劣之分。谁的学识更高,谁更能替县令出谋划策,处理政务,便能更得到县令的赏识。
裴安会担忧地位受到威胁,这并不奇怪。
得了秦昭的允诺,裴安总算放心下来,姿态也放松不少:“秦先生是个爽快人,在下交你这个朋友。待此番事了,你只需专心准备科考,只要过了童生试,日后推举乡试考生时,先生之名必然在册。”
乡试与童生试的报名规则不同。
童生试报名只需要一位秀才及几名同乡担保推举,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可想参加乡试,却要靠县里推举。
乡试三年一度,而县里的生员数量庞多,并非人人都能被推举参与乡试。
裴安这个允诺,对生员而言是个莫大的诱惑。
可秦昭却道:“多谢裴大人好意,不过,在下多半无需这些。”
“为何?”裴安问,“你不打算参加乡试?”
秦昭道:“我记得只要在县试、府试、院试中皆取得前三,便能拥有参与乡试的资格,无需县衙推举。”
裴安:“……”
他神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很好,好啊!”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道:“我原以为秦先生性子温和,没想到竟是我看法偏颇,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志气,够狂,够傲!”
裴安朝秦昭举杯:“在下以茶代酒,敬秦先生一杯,预祝先生金榜题名!”
秦昭与他举杯对饮。
裴安放下茶杯,又叹道:“秦先生这等人才,实在不该埋没在这小小县城。您是不知道,今日我与县令大人翻看那卷宗,当初去朝廷派去两广治水的那位大人,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想出了改道分流的法子。”
“两广至今还对那位大人感恩戴德,人人称颂。要我说,他们就是没碰上秦先生。”
“若是秦先生在,不出半月就能解决!”
秦昭眸光微动,与景黎对视一眼,问:“裴大人可知,那位治水的大人姓甚名谁?”
“这……在下倒是不知。”裴安道,“只是听说那位大人当初还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成功治理水患后便被召回京城,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工部侍郎了。秦先生问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