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苦恼,也对发生的一切心情复杂。
老迟却是真情实感、因为黄玉阿姨和麻仔的事伤心了很久,直到她结婚办酒前夕才缓过来。
再后来,便是她从他人的八卦闲聊中听说麻仔一案,因犯罪情节特别严重、案件带来的社会影响尤其恶劣,被告被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而她没有和老迟一起去见麻仔的最后一面。
冥冥之中,某夜却突然惊醒,恍惚听到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
她捂着心脏,悚然间慌乱坐起身。
熟睡中的丈夫被她动作吵醒,瓮声瓮气问她怎么了。
许久没得到回应,拉亮台灯一看。却见她不知何时已满面是泪、满头是汗,半晌,忽然不知所措地哭出声来。
“我做了一个梦……”
迟雪说:“很奇怪的一个梦。”
那些惊心动魄的生死瞬间,总让她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错觉。
用了许多镇静安眠的药也不见好,她后来甚至因此迷信了一回,偷偷跑去天桥底下算命,想问清楚自己最近的心烦意乱和种种反常到底是从何而来。
瞎了右眼的老翁坐在小板凳上,听完她的问题和生辰八字,把怀里那本快被翻烂的册子打开。
末了,却兀自神神叨叨地咕哝了好半天,又上下打量她一眼。
“姑娘,”他说,“你晓不晓得什么叫做‘人生自有定数’?”
“譬如人都是要死的,这是定,但怎么死,不定;你每天都要去上班,但你路上选择走路还是散步,方式可以有好多种,但你最终还是会走到你上班的地方去,这就是定和不定。毕竟有时候,选择嘛,一念之差,就搞得过程千奇百怪都有。但到最后,你可能会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有一件事,它从没有变过。”
“……什么没有变过?”
老翁笑而不答。
只话音一转,又说你的命其实很好:亲缘深厚,财运亨通,吃穿不愁。只要熬过一道坎——现在你已经过了,你的前途必然无量,好日子数不尽——除了姻缘上有点缘薄。
“说起来,我前几天还碰到个小伙子,他的命就跟你完全比不了。不仅六亲无靠吧,还……说句不好听的,注定客死异乡,”老翁摇头叹道,“但你们俩,说实话,某种意义上还挺互补的,只可惜你没早几天来,不然我得做件好事,介绍介绍你们认识。”
“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那敢情好啊,好好过日子。”
老翁闻言,当即笑着摆摆手:“别把我说的话放心上,毕竟有缘无分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可能强把看起来适合的一对配一起。”
“而且,他那副尊容……介绍给你,可别吓到你,”
不知怎的。
当时没放在心上的一句话,时隔多年,回家路上,却一直反反复复在迟雪脑海中响起。
她又想起自己昨晚上的那个怪梦,那个在婚礼上忽然出现、搀扶自己的怪人。
思忖间,心不在焉地推开家门。
却见本不该在这个点就下班的丈夫,竟然两手抱胸,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见她进门,也是一反常态没有开腔,而是扭过头来、冷着一张脸看她许久。
四目相对。
迟雪觉得莫名其妙,只想转身回卧室,避开和他的单独相处。
“迟雪。”
丈夫却忽然直呼她名字,直言道:“你别走,我们聊聊。”
“如果你是想跟我聊离婚手续的话,”迟雪却头也不回,走进卧室,“我已经和律师联系了,等他们草拟出方案我会再跟你谈。”
语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