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写出这样的字迹,偷外套的罪魁祸首已经昭然若揭。他们只等着日暮昏昏时,将回家的别里科夫按在办公桌前。
“你们,怎么了?”别里科夫连忙躲开,重新竖起自己塌下去的衣领子,林黛玉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虚。
“菜单、法棍跟菠萝包的西装,都是你做的?”林黛玉绕过他的办公桌。
“你这么问,我也有问题。菜单和他们的西装,是……是不是你做的?你根本不知道,这几个月都是那么过来的,从没出过差错。”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但因为林黛玉从座位上起身走近,他不得已退远,一圈下来,居然从书桌对面跌坐回自己的转椅里了。
“你说的从没出过差错就是指,害你们即将失去这里和你们的命?容错率未免太高了点。”
“可不美观的菜单怎么能出现,人们会怎么看我们!”
他戴着手套的手一捶桌面,靠在桌上书架最侧边的书倾倒,扬起桌上的小物件儿,从削笔刀套子到墨镜盒都晃悠着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倒了一片。
“这间店铺本身就像和美观两字有仇。更何况因为这改变,今天多了五个客人,小棉都有饭吃了。”
她抱着小棉递到他面前,小棉是猫咪的名字,它长得很像棉花糖球。
他们仨也不知道猫咪是哪儿来的,它在数月前的某天凭空出现在店门口的啤酒箱里。它很省心,大部分时间小棉其实都不在,常常是整个晚上出去乱逛,找不着影儿,早间又干干净净出现在门口喵喵。
别里科夫对猫怕的不行,但小棉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看见就往脸上挨,扒都扒不开。
“五个?你你先让它走开……五个客人又有什么用处?没用的,根本没有用。有多少客人能赚到千万?更何况是一亿五千万。”
他说话的瞬间站直了身子从座位上离开,绕着桌子躲小猫,林黛玉追了小猫几步,也不管他们俩了,换她坐到椅子上。
菠萝包和法棍见别里科夫生气,咳嗽声此起彼伏,想将林黛玉叫回来,毕竟大哥真的很有可能在“卖东西”。
林黛玉倒没气可生,她朝别里科夫无声地说了一句,“过来。”
别里科夫推着猫爪,没听清,将猫塞给一边的菠萝包,自己倾身去听。以他身高,也要倾身近90度才能凑近她。
他听见女孩在一旁小声问道:“那搬砖能赚到一亿五千万吗?如果可以,叫我一个。”
别里科夫脸色立刻变了。
他面对空荡店铺一筹莫展,别里科夫早绝望到根本不认为能还上债。况且,要是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能回去也说不定呢?
但不劳动,干让小弟饿着也不是办法,如果做些别的活儿好歹还能吃上一个月的饭。可工作哪里好找,他好不容易才在附近发现一个小型工地。
无论如何,这件事绝不能被法棍和菠萝包他们知道,他一个大哥去搬砖,太出格了,别里科夫面上多了几分慌张,“你怎么知道?”
“见你吃饭时候脱掉手套的手,和头发丝儿上的灰尘。”她才不会说是今天在门外时,听见隔壁店的顾客说搬砖工地上出现一个管东管西的怪人。
别里科夫定定地看着她,表示就算她拿这个要挟,自己也没决定要妥协。
林黛玉才不跟他置气,她无聊将他摔在桌上的笔扣上笔盖,再装进笔盒放回了笔筒里。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因为知道他的不舒服真的很严重。而且他桌上的东西确实干净,干净到她拿起来也不会觉得哪里脏。
别里科夫怔怔看着她的手,她将手里的盖子盖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十分安全。法棍和菠萝包都不会这样,但是她就是会,会顺手给他的东西装回去。
尽管这件事芝麻大小,他又刚和她争执过,甚至都已经想好如何继续抗争了。但看着她纤细的指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被这样的小事打动了一下。
在林黛玉心里,抓到他的尾巴,今天其实已经尘埃落定了。
“今天吃什么?”她好整以暇的问。
几个人立刻让这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饭后,别里科夫据理以争一夜的结果,是林黛玉出主意换一张大点的纸来写菜单——也一样规规矩矩不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