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当然知道,但她却没搭这话,面露茫然:“恕长宁愚昧,不知娘娘所言何意?”
皇后脸色难看了一瞬,强撑着耐心说道:“既如此,本宫就不兜圈子了。此前本宫曾在宴上提过太子的婚事,此事一直是本宫的心头大事。本宫一直觉得你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足以和太子相配,有意为你赐婚,你可愿意?”
姜长宁做好了与皇后虚以为蛇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然失了耐心直接挑破了说,怔愣之余还是婉言拒绝了皇后的美意。
“长宁有愧,碌碌无为哪里担得了娘娘的赞许,还望娘娘收回成命。再者,长宁心中已有意中人,恐再难侍奉太子殿下。”
皇后没想到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长宁还敢给脸不要脸的当面拒了她,什么意中人,还不是那个屡次坏她好事的秦怀宿。
“本宫当是什么原因,原是姜姑娘心中另觅了佳婿。怎么?姜姑娘的意中人可是宴王秦怀宿?本宫听说出征前宴王曾在朝堂上当着众位朝臣的面诉了衷肠,说是与姜姑娘两情相悦,可是真的?”
皇后虽是问句,可却没有让姜长宁回答的意思,冷嗤了一声:“本宫倒是不曾想姜姑娘的眼光竟如此短浅。那宴王不过是徒有虚名,手上并无什么实权,姜姑娘可是想日后去当个傀儡王妃?再者秦怀宿他性情暴烈喜怒无常,待日后感情淡了倦了,姜姑娘的日子恐怕不亚于是水深火热……”
皇后恨不得借此机会将她对秦怀宿一直以来的仇恨一股脑的在他心爱之人面前泄个干净,洋洋洒洒的数落了一堆他的错处和缺点,却没看见眼前的人因为她的话越来越深沉的神色。
“娘娘——”
听了半晌,姜长宁再也忍受不住出言打断了她的话,一张小脸绷紧,眼中再无一丝笑意。
姜长宁因为出言打断福了一福全了礼数,而后缓缓开口:“娘娘贵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满城百姓皆知娘娘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娘娘今日却在臣女面前毫无根据的诋毁宴王殿下,还说他是个傀儡王爷并无实权?娘娘此言可是意味着皇上心中有偏颇?宴王殿下很好,是臣女平生见过再好不过的人,还请娘娘高抬贵嘴。”
晋安帝确实有偏颇,但这话却不能直言,皇后被噎了一下,自觉刚才情绪上头有些失言。她又恼又气,朝底下大喝了一句:“大胆!”
姜长宁却丝毫不惧,因着幻境里的一遭,知道了皇后的口蜜腹剑和对秦怀宿的所做所有。明明眼前的女人长了一张芙蓉面却让她无比的不齿与厌恶。
“娘娘三番五次召臣女前来,并不是看中臣女这个人,而是因为空蝉大师的一句话罢了。”姜长宁微微一笑,说的话却越发诛心:“数日前的素斋宴也难为娘娘送了臣女那样一份大礼。娘娘是否疑惑,为何最后臣女会安然无事?”
皇后终于变了脸色,她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语气却还十分镇定:“姜姑娘说的什么意思,本宫不明白。”
“娘娘不明白,那臣女自然十分愿意为娘娘解惑。”姜长宁施施然的拍了拍裙子,拿起手边的花茶抿了一口。殿中的人见情况不对,纷纷向皇后行了一礼,悄声退了下去。
整个凤鸣殿只剩下姜长宁与皇后二人。
“娘娘可知那日来偏殿找臣女的人是谁?”
想到晋安帝头上的伤口,皇后已中心里有了些预感。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恶心多一些。
“爱子情深则为之计深远,臣女明白娘娘的苦心。娘娘费尽心思自然就是等的殿下坐上龙椅的那一日。可娘娘有没有想过,圣上甘不甘心?”
皇后为姜长宁语气的轻慢而感到羞恼,可话里的意思却让她心中一紧,发热的头脑也跟着冷静下来。
“人越失去什么,就越想留住什么。深居高位几十年哪能毫不留恋说放手留放手。如今圣上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他虽然偏爱殿下,可还没好到能放任皇位被旁人觊觎的地步。毕竟,他先是一个帝王,再是一个父亲。”
皇后听明白了姜长宁的意思,一时之间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自晋安帝出宫遇刺元气大伤之后,她就放松了警惕得意忘形起来。晋安帝会去那处偏殿不就表明即便他时日无多对皇位也还有所依恋,并且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中。
皇后沉默不语,姜长宁却知道那一番话已经被她给听了进去。
姜长宁站起身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圣上给可以,他不给娘娘也不能抢。王爷虽然不得君心但好歹也是圣上的血脉,娘娘以为此次王爷出征是为何。是为了让王爷永远的留在边关,还是让王爷用军功服众风风光光的回京,谁又知道呢?”
“臣女以为,在王爷回京之前臣女与娘娘不宜相见,以免引起圣上不必要的猜忌。”
皇后的面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咬牙笑道:“姜姑娘可真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差点将本宫都绕了进去。”
天色将暗,姜长宁长长的裙摆拖沓在光洁的地面。她只能看见珠帘之后,皇后一个模糊的身影,面容都已经看不清楚。
宫人又轻声进来,小心翼翼的将烛台上的蜡烛都点燃。橘黄的烛火跳跃,让皇后面容上的笑意都变得怪异起来。
姜长宁和她之间已无话可说,决定起身告辞。
“天色已晚,母亲正在府中等候。今日谢谢娘娘的盛情相邀,臣女就先告退了。”
“姜姑娘真的不愿嫁给远儿?”皇后的声音很轻,像是已经死了心。
姜长宁眼神十分坚定:“是!”
皇后听了她的回答,却轻声笑了起来。在姜长宁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大:“是!本宫是迫不及待的要让远儿坐上那个位置,他本是太子,那本就是属于远儿的!秦怀宿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太子相提并论?姜长宁啊姜长宁!你是不是就觉得本宫拿你毫无办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