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莲接过端看,见那剑上浮雕的竟是龙纹,纹饰繁复,腾云的螭龙不怒而威。
她自幼混迹于军营,倒是见过几回钦察执剑巡视的场景,但她有些拿不准,抱歉道:“我能不能……把剑拿给我的叔父们看一看。”
鱼郦笑道:“当然可以。”
李莲莲一路小跑跑出了庙宇,那几个叔父将她围住一起研究这把剑,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约莫一柱香,李莲莲去而复返,双手将剑奉上:“得罪了。”
鱼郦接过,“李姑娘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李莲莲有些不好意思,“叔父说他曾有幸面见明德皇帝,说明德皇帝的面上有一颗痣,娘子既是御前女官,应当知道这颗痣在哪儿吧。”
鱼郦微笑着说:“陛下脸上并无痣,倒是左耳垂上长了一颗红痣。”
李莲莲粲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你长得就不像坏人。”
她颇为豪爽地拉起鱼郦的手,“我瞧你比我大,我还是叫你姐姐吧。”
鱼郦很喜欢给人当姐姐,乐呵呵应下,李莲莲又道:“你也别叫我李姑娘了,叫我莲莲就行。”
两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李莲莲从怀中摸出一小盅酴醾酒和两只白玉杯,“我想今夜就是来交朋友的,交朋友怎么能没有酒。”
对斟对饮了一番,李莲莲说起大周灭亡后的三年。
平南将军李毓的驻地原先在临安府,大周灭亡后他率两万大军逃离驻地四处游荡,后来成王起兵,他率军前去襄助,被成王大义所感安于其麾下效力。
成王死后李毓随大部队退守蜀郡,渐渐的与相里舟在政见上有了分歧。
李毓和虎贲将军敖建阳都主张屯田练兵,伺机重整旗鼓。相里舟明着答应,却在暗地里极为热衷用阴邪手段铲除异己,收拢散落于各地的前周兵力。
李毓与敖建阳不屑与这等宵小为伍,想要带兵离开,相里舟明面上答应,暗地里却将他们杀死。
李莲莲先前想不通,她父亲那么一个骁勇善战的人怎么会轻易被暗杀,直到鱼郦提醒她相里舟的身边有一个会用毒的巫医。
她心愤恨,父亲一世英雄,最后竟然死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之下。
说到激动处,李莲莲借酒劲拿起鱼郦的龙剑舞了一段,她腰条柔软,剑招多变,宛若游龙戏水,英姿矫健。
一舞罢,庙门外有人鼓掌。
鱼郦偏头看去,来人一袭秋思藕半暗绣襕衫,圆脸阔目,风度儒雅。
她在邑峰上见过这个人,司南。
庙宇外风起云涌,司南带来的小厮同李莲莲的叔父们对上,各不相让快要刀剑相向。
李莲莲横剑警惕地问:“你又是何人?”
司南自报家门,李莲莲嗤笑:“原来你就是那个给相里舟提供粮草的冤大头。”
她出言不逊,司南却并不生气,温和地问:“姑娘这是何意?相里舟先生心系故国,大仁大义,我不过是舍了些钱财,哪里当得起这个‘冤’字?”
“心系故国?”李莲莲嘲讽道:“你见过如此心系故国要到残杀同袍的地步?”
司南正色道:“请姑娘说明白些。”
李莲莲干脆道:“司掌柜是邑峰的常客,想来也听说昨日潘玉被掳,相里舟去救人也险些丢掉性命。不瞒您说,这事就是我干的。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周平南将军李毓长女李莲莲是也,我爹爹就是死在相里舟这个狗贼的手里,所以我是来寻仇的。”
鱼郦在一旁听着,心道这性子虽然利落,可也莽撞,难怪她的叔父们不放心非要跟来。
司南脸上表情褪尽,仅剩冰冷如霜:“姑娘如何能证明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