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殊侧过头,认真地看向他。
只要开了个头,接下来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薛羽故作镇定地说,“我梦到我穿越去了一个修仙世界,那里有你,有颜哥,还有封哥,梦里我们是个师门……”
本来已经模糊的梦境仿佛在薛羽的讲述中又逐渐清晰起来。
他给岑殊缓慢地讲述他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讲跨越千年的清世行动,讲岑殊身上的戾气。
讲他们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后终于在一起。
“……然后,我就醒了。”
薛羽的脸颊在最后一个音说完后再次猛地红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下意识开口说道:“抱歉老大。”
可能是为了自己在梦里擅自掰弯了上司。
岑殊听完薛羽絮絮叨叨的讲述,脸上并没有显出任何被羞辱的神色,或者可以说,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沉默了一会儿,平铺直叙地说道:“‘人体中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于一颗爆炸了的恒星,你左手的原子与右手的原子也许来自不同的恒星,但也有可能是百万年前的同一颗恒星构成了现在的我们。’”
薛羽呆呆地昂首看向身旁的人,与那双盛着夜色的漆黑眼睛望向一起。
“‘这便是物理学中最富有诗意的东西:你的一切都是星尘。因星星都死去了,你今天才能在这里。’”
岑殊看着他,认真地说:“因而也许我们每个人的初次相遇,都是暌违万年的久别重逢。”
薛羽的双颊在夜晚不甚明亮的灯光中看不出红晕,他紧张地扣着自己的手腕,摸到跳得飞快的脉搏。
“你、你好博学哦老大。”他低下头小声说道。
“谢谢,”岑殊回答得彬彬有礼,“但这话是物理学家劳伦斯·克劳斯说的。”
“哦。”薛羽的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
人,果然不能当文盲。
岑殊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继续道:“还有一种相似的猜测:‘一个在时间中正向前进的负电子,和一个在时间中逆行的正电子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反物质不过是在时间中逆行,即从未来向过去前进的正物质而已。’”
他背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组成宇宙万物的电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从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起,整个宇宙就只有一个电子。它从大爆炸开始,在时间轴上正向前进,直到宇宙的末日,又掉头回去,变成正电子,在时间里逆行,逆行到了宇宙诞生之初,就这样永世无休止地循环下去。’”
薛羽作为一个文科生,好像十分短暂地感受到了物理学的魅力。
他这次学乖了,在吹彩虹屁之前谨慎问道:“这又是谁的猜想?”
岑殊看了他一眼,说:“理查德·费曼。”
“唔,”薛羽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物理学家果然都很浪漫。”
被岑殊这样一打岔,薛羽之前怅然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没有了。
“还有不是物理学家的部分。”岑殊说,“由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提出的‘缸中之脑’。”
“这个我知道!”薛羽兴奋地说,“把一个人的脑子单独摘出来放在一个箱子里,只向脑子传达信息,他就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嗯。”岑殊矜持颔首,“那么我国文学中,相似的观点就是‘庄周梦蝶’。”
背课文就是薛羽的强项了:“‘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他说完,忽然又觉得有些恍惚。
那么到底是自己趴在桌子上做了一个关于异世界的梦,还是异世界的自己此时正在做着关于现代的梦呢?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一整天不在状态的原因?”岑殊冷不丁问道。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继续说:“下午跟我请假就是为了出门找一找,你梦里的师父是不是也跟着一起穿越回来了?”
薛羽结结实实愣了一下,十分不理解:“我师父就是你啊。”
岑殊沉默着,不置可否。
薛羽恍惚地盯着他:“你和梦里……好像不太一样。”
“美强惨逼格总会高一些,”岑殊声音平平,“而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富二代,如果杂志社干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