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的天那么蓝,云那么白,让人在头晕目眩里沉醉。
美丽的人儿披着洁白的哈达,在雪山下的青草地上载歌载舞,笑靥如花。美人儿头上的松石、蜜蜡配饰相互撞击,像她的歌声一样悠扬、雀跃。
“卓玛!”
马恭痴迷地朝美人儿伸出了手,却怅惘的发现什么也没抓住。耳边,歌声尤在,马恭循声望去,美人儿又在另一个方向悠然踏歌。
马恭也笑,再次伸手欲抓,美人儿却已经停下歌舞,小百灵般欢快地扑向一边。
那里,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笑容温淡地同美人儿说着什么。
青衫磊磊,剑眉星目,是知远!
马恭立时欢喜起来,接着又无端涌起一阵烦闷,最后他还生出几许慌张。
青衫男子已经扭头朝马恭看过来,他脸上的笑与之前又不同了,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惬意的笑:“诶,马恭,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听到知远的呼唤,马恭的脚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但他的心却是抗拒的。
奇怪了,他为什么不愿向知远走过去,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吗?
尽管马恭心情复杂,却容不得他多想,瞬息间他就跟知远近在咫尺了。
浓黑飞扬的剑眉,深邃昳丽的星眸,俊朗挺拔的鼻梁,还有略显淡漠的薄唇。真的是知远回来了!
马恭一时迷惘,知远——似乎是从一个久远的、深藏的地方回来的。嗯,知远是从哪里回来的呢?为何他就是想不起来呢?
知远的笑越发醇厚了,像发酵的酒一样,扰得马恭无法思考问题。但他本能地知道,这一切都不对!
“恭,你的伤好些了吗?上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肠子都露出来了,现在好了吗?”
马恭的脸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的伤好了吗?他什么时候受了伤,连肠子都漏出来了?哦,似乎是有那么回事,可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儿了吧。
“我的伤好了多少年了,知远你还提这个干什么。”马恭有些不悦。
“可是——我的伤至今都没有好呢!”
知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而愤懑,与此同时,他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鼻子,嘴角,耳朵里,都有细小如毒蛇蜿蜒的血流出现。
这还不够,知远那曾经迷倒万千北地少女的俊颜变得狰狞扭曲,转眼间就身首分家了!
黑血横流的身体朝他招手说:“恭,走,我们打猎去!”
狰狞扭曲的头颅却说:“马恭,你好狠啊,出卖了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我们曾发誓要同生死共富贵,如今,我们在地府凄凉,你却在人间快活,这不公平!快来吧,快来吧,同我们一起享受地府的寒凉吧。”
头颅边说边朝马恭飞来,吓得他惊慌失措地后退,口中不迭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啊!”
百里恭一声惊叫,遽然起身,气喘如牛,胸膛兀自起伏不定。
“呃……大将军,您这是做噩梦了?”
管家黄伯尴尬地搓着手,毕竟是个人都不喜欢自己做噩梦的窘态被人看见的,尤其是主人这样身在高位的人。管家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不得不进来主人卧房,正好看到自己威风凛凛的主人如同溺水的人般,凄惶无助地喊“我不去,我不去”。
百里恭毕竟不是凡人,很快稳定了心神,阴鹜地问:“何事?”
主人这是不高兴了?黄伯惶恐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外面来了个年轻人,说……说……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