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茵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片刻恍惚,像是透过了沈玉鹤瞧见了周延安,也瞧见了曾经几人的相处。
说起来,那段日子她过得很纯粹,亦是极少有过的松快。
就算时不时会有刁难或责罚,但听见周延安同许幼宜吵吵闹闹,又见着裴晏舟偶尔因他二人而沉默,还会连带着对她也多一些温和,宋锦茵便觉得那些日子,是她身为婢女后,在国公府里最瞧得见盼头的时日。
总能时不时能从他二人口中听到外面的热闹,听到那些她可能永远都碰不到的快意恩仇。
她便也能因此多些憧憬,不至于在那高墙宅院里一点点衰败下去。
还有那些许幼宜偷偷带着她出府的日子。
如今想来,或许是裴晏舟看在许幼宜的份上并未追究,她才能在那段岁月里,得上一些喘息。
宋锦茵想着想着便垂下了眸子,弯起的唇角透着一抹微不可察的苦涩,转瞬即逝。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无论是她与裴晏舟的关系,还是她与柳氏,与国公府的牵扯,通通都已经过去。
宋锦茵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今日再闻这屋里的血腥之气,她已经没多少反应,也不用再含着药草说话。
反倒是腹中有些饥饿,孩子像是一日与一日有不同,让她摸不清定数。
裴晏舟一直在留意宋锦茵的神色。
他虽在同沈玉鹤说话,但前头姑娘的一举一动,他瞧得清清楚楚。
包括她眼底突来的落寞和孤寂。
自从宋锦茵逃离他身侧后,他已经许久没瞧见过宋锦茵的这副模样。
心底莫名涌上一股酸涩,裴晏舟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下想去她身边的念头。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无论眼下宋锦茵对他有多温和,她仍旧会离开,也仍旧不会再对他生出情意。
她只是把每一日与他的相处,当成了两人的最后一日。
但求无愧于心,便也能暂寻自得。
裴晏舟面上依旧平静如常,可心底却暗自生出了痛苦和挣扎。
他如今虽一直在懊悔没能早些让宋锦茵知晓他的在意,却也明白,那时候不敢承认的一直都是他自己,被困在固执里,毁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可无人知道,他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宋锦茵。
甚至这些年下来,他还记得宋锦茵在竹雅院里每一次眉眼带笑的样子。
有时是因着她旁边的那个小丫头,有时是看着曾经的周延安和许幼宜,有时是她的绣品,亦或是多得的银两。
极少会是因为他。
同他有关的一切,都只会让宋锦茵偷偷红了眼。
他对她,向来只有卑劣和不敢承认的内心,一边用伤害来掩盖真心,一边又用她的难过来惩罚自己。
所以才会落得今日这般局面。
这般想着,裴晏舟突然便不敢再看那双逐渐恍惚的眼。
他只是握紧了手,身子紧绷了一瞬,而后像是瞧见了自己新生出的卑鄙心思,任由眸底闪过晦暗。
或许他不避着冯易两家的刺杀,便还能再多瞧她一段时日。
“毒未散尽,世子切莫运气。”
沈玉鹤顾不得再同人争论,眯了眯眸子,皱眉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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