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
何况是已经被摔碎过一次的迟雪。
……
一直到夜里两点,公寓的保安终于看不下去,劝他回去加件衣服、之后再联系附近安保人员,实在不行就破一次例查监控,这才勉强把他劝回了家。
他手脚此时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走进室内,又是冰火两重天。
他怔怔坐在沙发上发呆,许久,双手忽捂住头,却发出痛苦的嘶吼。
脑子里那根筋一直在抽痛。
叫嚣着,告诉他,快到极限了。
这么多年,他日日夜夜都在被这种力不从心的痛苦折磨,从前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后来悔恨为什么受苦的不是他,为什么所有事都迟一步、差一步、错过一步即圆满。
“叮铃——”
他本可以忍受自己孤独死去的。
可偏偏他在迟雪身上,看到了微薄却足够照亮自己的希望。
老天却一次又一次在他看到希望的同时把希望夺走,把烛火熄灭,让世界漆黑。
“叮铃——”
迟来的夜风拂动风铃,金属片敲击出独特的细碎音调。
破碎的断续的声音,从没有关严的阳台门传到他耳边。
解凛一愣。
花了很久才终于扶住沙发扶手站起,几乎蹒跚着走动阳台边。
头顶是陈旧的风铃,脚下,被花盆和书架掩盖的角落,只穿一件睡衣的迟雪赤着脚,怀里抱着那只铁盒,正呆呆看着楼下——
楼下。
斜对面的那一户阳台,一只白色小猫,正在猫窝里睡得香甜。
她花了很久才察觉到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是看到一个依稀投映在窗台玻璃上的影子。于是回过头来,迟疑片刻,又仰起头看他。
四目相对。
解凛通红着眼圈。
什么话都没说,他蹲下身去抱她。
良久,亦只问了一句:“冷不冷?”
“……”
“蹲在这冷不冷?”他的声音在发抖,“迟雪,你为什么……”
想说的话太多,可仍然是连质问都不舍得说出口。
他只能用他的体温捂热她。
直到她终于回过神来,小声地,又轻轻对他说了一句:“我的小猫。”
“……什么?”
“猫。”
寒风凛冽,风铃声如入梦曲。
不会再回来的青春里,她恍惚又回到许多年前那个夏天,抬起头,有个少年在含苞的玉兰花丛
中,低下头,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他也许知道,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此后的许多个年头里,她都在自己的人生里试图寻找他的痕迹。
哪怕是在最黑暗的时光里。
没有水喝没有面包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