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在脚边爬行,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她屈服的答案,她只需要说,“我不是迟雪”。
不要做迟雪。
去做恶魔的女儿。
这样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看似快乐的解脱。
可是她不行。
她柔软温和的面孔下有继承自父母不屈坚韧的个性。
她是迟家的女儿。
贫穷但坚强的女儿。
是哪怕一块钱掰成两半花也可以活下去的小雪;
是答应过妈妈、要代替她看到世界上没有病痛没有恐惧的日子的小雪;
是和爸爸一起守着那间小诊所、等着灯光都熄灭才安睡的,是在痛苦的日子里也答应着爸爸要让他过上真正好生活的小雪。
她人生的前二十六年,都是抱持着这样的信念活下去的。
所以要逃……
一定要逃。
察觉到陈之华的真正意图之后。
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逃。
第一次逃走被抓回来,她被活生生砸断了一根手指,被砸断了拿手术刀的手指;
第二次逃走,被抓回来,她被关在阁楼上整整一个月,每天只能靠一点点烂水果和面包充饥,她饿得有好几次都差点幻觉要死,那时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只有阁楼外的那只小猫,白色的、和她一样瘦弱的小猫。
她祈祷这只小猫能代替她活下去。
她祈祷陌生的生灵能够向外传达出她的消息和声音。
之后便有了逃跑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每一次。
如果她没有顺利逃出来。
还会有第六次,第七次。
而每一次抓她回去的青年都是同一个人,叫梁振。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次,被他找到的时候,她是真正离自由只有一步——她已经快到火车站,只要能够上车——然而还是差一步。
他从后拖住她头发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这一次她又要失败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似乎是被逼出来的一声绵延不绝的叹息。
她的声音喊破,她的衣服被磨破,她说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到这里,放过我,你放我走。
他从不心软,
但只有这一次,却似乎奇迹般地,他忽然停下了手,问她,你为什么还是不死心。
“你为什么还是要逃,”他说,“陈之华认你当女儿,只要你服软,等熬到他死,什么都是你的——他只要你服软。”
用你现在这张脸服软。
和我们过一样的生活。
他的眼神瞥过她光洁如初的手背。
“你只需要一针,证明你的决心。”
他说:“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应该很清楚,他的耐心快要用光了,下一次等着你的,不会那么简单了。”
但她说绝不。
“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