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被萧吟一折腾,顾景鸿也睡不着了,待在药庐里看了会医书,刚探出头看了眼,就见江遥双目通红地从萧吟屋子里跑出来,他叫了一声,却没理他,径直跑回屋去了。
顾景鸿挠挠头,去萧吟屋子里看了眼,见这人一脸得意,就知道这是搞定了,江遥那傻子估摸着是被感动哭的,回屋继续哭去了。
“你跟江遥说什么了?”顾景鸿狐疑道,“我看他哭得可伤心了啊。”
“什么伤心?”萧吟面色还很差,但不妨碍他此时心情明媚,“他那是开心。”
“你差不多得了。”顾景鸿冷笑,“你就可劲儿骗他吧,我看他还是离你远点好。”
“我答应他以后再也不骗他,再说,我骗他什么了我?”萧吟皱眉看他,“我没有受伤吗?我今晚没有命悬一线吗?”
一提这事顾景鸿就更来气,起初他被暗卫拍门喊出来的时候还真以为萧吟是出大事了,想着这几天明明挺好,不禁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极大怀疑,火急火燎地进屋一瞧,顿时被气得倒仰,那伤口能成这样,绝不可能是自己恶化的。
萧吟伤口恶化了是真,但并不是因为没处理好伤口,而是他自己往伤口上撒了点催化伤口恶化的药,一不小心还撒多了,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顾景鸿心有余悸道:“要不是我在这,你换个普通大夫,说不定都压不住你这伤势,现在你就升天去了。”
“我也没想到这个药这么厉害。”萧吟也觉尴尬,摸了摸鼻子,“之前听人说效果一般啊。”
“你自己不知道你身体有多差?”顾景鸿没忍住又翻起了白眼,“你体内那毒素被这一刺激还不出来蹦跶?不过你这也确实很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味道,至少前面江遥对你的担心是真的,也当真被你把人骗回来了。”
萧吟叹道:“要不是听说他明天要跟江煊走,我何必出此下策。”
顾景鸿毫不留情地呛道:“要不是你之前伤他的心,你何必有今天?”
萧吟:“……”
一路跑回屋去的江遥红着眼眶推开门,与江煊四目相对,看着江煊沉静的眼神,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江煊先说道:“萧吟还好吧?”
“嗯。”江遥刚哭过,还有很重的鼻音,“现在还好。”
说罢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先前看着江遥冲进萧吟屋子里时江煊就预料到了什么,眼下看江遥虽然眼眶通红,但眼中却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彩,之前那个总是垂着眼自卑沉默的江遥突然鲜活了起来,亮如星子的眼眸中藏着的是将要溢出的兴奋,或许还有夙愿得偿的欢愉。
江遥的想法总是这样写在脸上的,也从不会对人设防,当年江遥就是这样毫无条件地信任他,又愿意那样毫无条件地帮助素昧平生的萧吟,世上确实极少有这么傻的人,那是因为世人大多互相防备,总以恶意揣测他人,恨不得在心上生出七窍,将人心看个透彻,却鲜少有人以纯粹的真心善待旁人。
江煊突然也能明白为什么萧吟会真的对江遥动心,萧吟见识了太多人心险恶薄凉,世情冷暖,在这浊世之中还能遇到这样一颗纯粹赤诚的心,谁能不心动?
“阿煊,我……”江遥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有点不好意思地坐到桌边,手指不安分地抠了抠桌角的木屑。
江煊如何还会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淡然地替他说道:“你明天不跟我走了?”
烛光在江遥的睫毛上镀了一层暖光,睫毛垂落时投在眼睑上的阴影也是柔和的,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没有棱角,永远温柔和顺,他抖了下睫毛,轻声道:“那个……侯爷现在伤还没好,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想等他伤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