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心头却狐疑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字。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本有一肚子的火气也发作不得了,黑沉着脸问:“敢问魏王殿下把我父子兄妹三人掳来北方,究竟有何意图?”
“兄长请进来说。”
延他进入厅中,他将妻子失忆的这一连串事说了。谢临抚盏冷眼瞧着他:“殿下的意思,是要在下帮着您欺骗舍妹?”
“这岂是欺骗呢。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并不好,还当陆衡之还活着。有些事晚一点知晓,未必是坏事。”
“哼。”谢临冷笑,“瞒而不报,和欺骗又有什么区别?莫非殿下一直以来,都是用欺瞒和谎言来搪塞我妹妹吗?”
“我也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陆家事,是因我而起。即便将来窈窈记起来要怪罪,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波及到魏王殿下!”
谢临怒容满面。说起来,陆家的事是他开的头,本是为了替妹妹出气,不承想会被利用、导致整个陆氏被灭门。
从前他想不通,入洛后也就猜到了。他既能将父亲从南朝掳来,当初替妹妹送信时怎会送错?他是做了他手里的刀了!
“兄长多虑了。”
斛律骁耐着性子,“阿窈是我的妻子,我不会瞒她,等她记忆稳定一些后,该告诉她的我都会告诉她。”
闻及妹妹,谢临神色总算缓和:“还烦请殿下,带我去见小妹。”
黄昏时分,鸿雁厅里摆了饭食,宴请谢简、谢临父子。谢窈见了兄长后果然极高兴,一向不大饮酒的人,连饮了几杯米酿。
“阿窈,你在这里待得可舒心么?”酒过三巡之后,谢临问。
当着父兄的面儿,她有些不好意思:“郎君待我很好。”
郎君?欺她骗她,断绝她所有后路。他又算她哪门子的郎君。谢临眸色沉沉。
那米酿却余韵悠长,谢窈渐渐不胜酒力,扶额倒在了案上,斛律骁道:“窈窈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失陪了。”
他扶她起来,同谢家父子作别。谢临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想要起身追上,谢父却睨他一眼,谢临强忍着气性,会意地坐下了。
屋外天色已暗,明月东升,斛律骁将人打横抱起,朝关雎院走。
院中月光空明如银,娟娟如雪,馥郁桂香无处不在,清香侵染衣袍,倒叫人想起去年那个同样沁着馥馥桂香的中秋之夜来。就着月色,斛律骁抱着她缓步而行,低头轻吻她秀润的额头:“今夜是中秋之夜,和你父兄见面,窈窈高兴吗?”
又自嘲地喃喃:“我是不是,总算做了一件让你高兴的事了?”
谢窈没听清后面半句,倦倦靠在他怀中,不忘谢他:“……谢谢郎君,妾高兴的。”
斛律骁神色便有些黯然。
其实细想,这一年以来,他好似什么都给了她,又好似什么都没给她。
给她的是他强加给她的感情,虽然毫无保留,却终究不是她想要的,没能给她半分幸福和快乐。
她跟了他这么久,想是还没有一日如而今这般陷在虚幻记忆里的满足。
“那,我求阿兄留下来长长久久地陪着窈窈好不好?”斛律骁试探性地问。
怀中却无了声息,她眼睫倦怠搭着,竟是已陷入了沉睡,他无声咧唇:“等你醒了再说吧。”
鸿雁厅里,谢临同父亲离席,回到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