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从不咸山远道而来的生辰礼,可以说满满的都是情谊。
曾暮寒一如既往地对韶言上心,新制的衣服不必多说,尺寸也掐的合适。不似君氏的绣娘,上回掐的短了,这次便咬牙掐狠了些,以至于袖子平白无故长出半寸。除此之外,曾暮寒又绘了一幅画,那画中之景,大概还是二月时分,倒让韶言生出几分思乡之情。
至于霍且非,老头送了他半块沉香,拿上好的岫玉盒子装着。沉香安眠,霍且非大概也知道韶言忧思过重,送来沉香,也是盼韶言能好生休息。
等到了四月初四这天,君衍早上并没有看到韶言的踪影。他只当韶言去了暖阁,可他并没有在父亲那里见到韶言,反倒是兄长和父亲问他韶言哪里去了。
君氏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了。倒是君懿,忽地笑出声来:“这孩子……”
他摇摇头,叫君衍君淮不必找了。说韶言那孩子平日里忙的团团转,总归也得有些自己的时间。君懿又嘱咐兄弟二人,韶言回去之后也不要多问。他不愿意答,又不好不答,别让韶言为难。
家仆这时呈上一物。君淮只扫了一眼,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君懿轻声吩咐君衍将此物带给韶言,可君衍并没有行动,君懿方要再吩咐一遍,却听到君衍低声问道:
“他还会弹琵琶吗?”
不知
是有意无意,韶言平日里与君衍说话,言语间鲜少提到自己。韶氏也好,师父师兄也罢……韶言看似是对君衍毫无保留,可实际上却在对话中精确地避开自己。
他从未在君衍面前弹过琵琶,也从来没说过自己会弹。
君懿看出君衍情绪有点低落,点了点头:“不仅会弹,而且弹的相当不错。这琵琶闲着也是闲着,便赠予他。你二人今后若是闲来无事,也可合奏一曲。”
君淮沉默半天,这时才终于开口:“可是,这琵琶……”
他欲言又止。
那真是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乐器,连轴相都由象牙制成,便是放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琵琶——
这可是昔日君氏给韶氏的聘礼。换言之,亦是君氏先夫人生前遗物。
“十三年。”君懿长叹一声,“弦都松了。如此好的乐器烂在我的手里,你母亲若是知道,也不会开心吧。”
“……”君淮闭上眼,“也是。”
那么韶言到底去了哪里呢?
他一大清早便遛出了君氏,钻进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面。
这山洞还是他在去烟雨楼台的路上找到的。洞口不算很大,乍一看只像一道裂缝。韶言留了心,便选了时间充裕的一天,钻进去一探究竟。
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这处想来是多年没有人走进了。韶言进去的时候,惊动了不少蝙蝠。他蹲下来,等蝙蝠都飞出去才起身继续往里
走。
路实在算不得宽敞。愈往里,便愈暗,韶言身上又没带火折子。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贸然前进,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但韶言看得清,因此不怕,只是将左手放在腰间佩剑上,时刻做好准备。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往里再走几步,便豁然开朗。韶言眼前是一间不大也不小的石室,只是昏暗了些,只有通过石缝照进来的几束光。
也不知道是人工所凿还是天然形成。韶言想,清净悠然,倒是个好地方。
他便记住了此处,又是留记号又是栽树。从每次去烟雨楼台的时间里偷出一点来,将山洞里修整了一下。熏了艾蒿,韶言又用了一点偏门左道清理洞中的蚊虫。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干草,柔软干燥,铺在地面上。
这处,成了只有韶言一个人知道的秘密。生辰的前一天,韶言糊了一整晚的风筝。第二天一早,他带着风筝去了烟雨楼台。
新糊的喜鹊风筝相当漂亮了,连秦惟时见了也免不得小小惊叹一句。今日万里无云,微风习习,正适合放风筝。
秦惟时最近身子硬朗了些,不需要韶言扶着自己也能上马。牵着缰绳,韶言突然想起正在屋里看医书的萧鹿衔。他没再多思索,从窗户探进脑袋:“萧兄,萧兄。”
萧鹿衔正专心看书,被韶言吓了一跳,差点没放下叉杆。若非韶言早有预料,用手撑着窗户,只怕是要被夹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