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和伙夫在门外守了许久,就差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在听到一声属于女子的痛呼声之后,店小二本想冲进去被伙夫摁住肩膀压了下来。不过那一声属于女子的短呼急促且短暂,单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好似一场错觉,如果不是两人都听到的话真以为是听岔了呢。
伙夫、店小二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酸。
“他娘的,这瞎和尚倒是个会玩儿的。”
伙夫面色阴沉,按以往他们早就痛下杀手甚至分好了赃擦干了刀。但今天不同,大魏新国君极其崇尚佛学道法,僧人、道士有极其崇高的地位,等闲杀不得。因此这俩人还颇有些顾忌,不过在听到确确实实属于女子的呼喊声之后,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
这算哪门子正经和尚,他们可是在替天行道!
伙夫放下了压在店小二肩上的手,扬了扬下颚,精光从浑浊的眼里一闪而过:“不过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瞎和尚,我一人足矣。毕竟大小是个和尚,惹了一身骚就不好了。你下去把车备好,这单干了我们就撤。”
“好嘞!”
店小二点头转身走之际突然间又停出了脚步,扭头对伙夫搓着手笑:
“哥,那声儿听得我心里头直痒痒的……别玩儿坏了,还有我呢。”
“德性!光这一声儿便知是个尤物,哪舍得玩儿坏?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店小二嘿嘿一笑旋即下了楼,而伙夫敛住笑,搓了搓自己的脸后,叩门:
“客官,您要的干净水儿来了。”
门霎时应声打开。
伙夫愣了一下,门开了却没见到人,他略略定神后探了进去,余光瞥见榻上悬着的一双白得晃人的小脚,还未瞧清楚,一道漠然的声线传来:
“看什么?”
伙夫一惊,猛的一抬头,不知何时摩柯早已出现在他面前,神出鬼没的,到了跟头才发现此人身量极高,站在他面前却足足高了他两个头,瞧着瘦高而已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就这般俯视着他不知看了多久,虽然眼上缚了条丝带,但……莫名就觉得被盯上了。
好似被野兽盯住一般,伙夫心头一跳,悬挂在腕上的长布跟着掉了下来也浑然不知。
摩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启唇,一字一句道:
“送进来。”
“唉……好,好。小的这就送过来。”
伙夫忙不迭将早已备好的一桶桶热水由外提了进来,他不敢多看,也不敢抬头,一直弓着腰只盯着手里的水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亦或是什么,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威压……他后知后觉才发现是“恐惧”,是莫名产生的如千斤坠般的恐惧压在他的肩颈之上,叫他一刻也不敢抬起头,不一会儿浑身全被冷汗浸湿,机械的将一桶又一桶热水灌进浴桶里。即便如此,始终有一道森冷的视线死死锁在他身上。
他做惯了刀口舔血的活,对这样的视线极其的敏感,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再多乱看一眼就会……就会……反正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邪了门儿了,杀人越货十数年,第一次如此惧怕,如潮水般的莫可名状的恐惧越积越多叫他手一抖,木桶径直坠落,热水将要泼下去时,一只手牢牢抓住木桶的把手。
伙夫一愣,抬眸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立在他身前的白的晃人的玲珑小脚,然后是一道背对着他的身着素装的纤细又婀娜的背影。
阿沅接过木桶将热水倒进浴桶里,转头将木桶递给他:
“给。”
伙夫顺着声儿抬头:“谢……”
才说一字就卡在喉头,愣愣地看着少女许久未说话。
氲氨的烛光跃映在少女一张白瓷无暇的面庞上,雪肤红唇,如瀑般的长发直到腰间,美得不似凡人好似勾魂夺魄的精魅一般,伙夫直接呆在原地,木桶也忘了接过来。
倏然,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
“下去。”
伙夫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几乎同手同脚退出房,他甫一踏出门,门就被一阵劲风狠狠扫过,重重关上。
伙夫一惊,心脏吓得差点跳了出来。退出房后才发现,他的手居然在抖。
他龇牙咧嘴甩了半天手才将掌心的战栗挥去,盯着紧扣的门扉,浑浊的双眸里多了一丝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