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花,我能让你一年四季都在花海包围中度过。你喜欢哪个游戏制作人,明天我就能让他来一起吃晚饭。”
“我们……”
商挽琴没有打断他。她安静地听着,过了会儿站起身,走向前台。他的声音自然停下,等她端了两杯饮料回来,他就继续开始说。
抹茶牛奶给她,特调美式给他。商挽琴捧着牛奶喝了一口,仍旧安静。她并没有听得很认真,反而趁此机会仔仔细细观察他。啊,他的头发是天然的冷棕色,眼睛却很黑;眉眼和鼻梁都比一般亚洲人立体,眼窝也略深,面部却平滑干净,所以她没想到他可能是混血。他被雨淋湿,原本蓬松的发丝全都耷拉下来,紧贴着头和脸,是狼狈的,却也更衬出他容貌的精致。
这本该是她很熟悉的人。她熟悉他皮肤的温度,熟悉骨骼的形状,熟悉他呼吸的频率,熟悉拥抱时的安心感。眼睛能看见,伸手能触碰,她以为这就是真实,所以她也交付真实的情感。可现在她明白,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伸手碰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是真的。
她想着想着,突然笑出一声。她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是好玩的那种好笑,笑完她就意识到不对,赶紧收声。
那是很轻微、很仓促的一声笑,却像按下什么开关;李凭风的滔滔不绝,突兀地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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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对视后,商挽琴恍然,就说:“不好意思。()”
李凭风看着她,笑容一点点落下。他终于安静下来,维持着身体前倾的姿态,只有呼吸起伏。
音音,你在笑什么?9()_[(()”他声音变得很轻,像漂浮在空气里。
商挽琴也看着他。她不想说谎,就回答:“我只是笑,原来你是个陌生人。”
“……陌生?”他有些茫然地重复。
“就是说,我从没真正认识过你。”商挽琴平静道,“你究竟来自哪里,你究竟性格如何、想要什么、为何在此,我统统不知道。甚至你是不是真的叫‘李凭风’,我也不知道。”
她又笑了一下,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抹茶牛奶。抹茶粉浮在液体最上方,显得脏脏的,一点都不好看。小时候她看动画,里面的抹茶牛奶都很均匀、很光滑,绿得很好看,导致她曾怀有极大憧憬,结果第一次见到现实里调制的抹茶牛奶时,她大失所望。可也许世界就是如此,真实的事物总是不完美,但至少好喝。
“……我当然叫李凭风。”他勉强笑了一下。
“是吗?我不知道。”商挽琴抬起眼,目光平静。“我只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画家。他叫李凭风,他比我大六岁,他来自我从没去过的小地方。他没什么钱,租住在破旧的房子里,连二手的大众都要攒很久的钱才买得起,还会为了画画的耗材而犯愁。”
“可他人很漂亮,画画也很漂亮。他没钱只是因为他醉心艺术、心高气傲,不愿意向现实低头。”
“他性格固执,自我中心还以为只要保持笑容就不会被别人识破,但他也有很可爱的一面:他会拎着棒球棍为一只小猫仗义出手,会给我熬姜糖水,会说很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还会把头埋在我肩头撒娇。”
“别人都说他吃软饭,骂我恋爱脑,说女人不该养男人,可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付出,我喜欢他,我就愿意为他付出。我愿意他一辈子都心高气傲,愿意纵容他自以为是的性格,愿意一次又一次原谅他。”
“我养着他吗?我真的不觉得。我们明明是在相互付出。他也在陪伴我、支持我,还教我画画。我做的第一款正式游戏,他是我的主美;我每一次发的视频,他都会认真看,还偷偷留言,还偷偷给我充电,却以为我不知道。”
“钱算什么?我能挣多少就愿意给他花多少,就像他对我的付出也从没换算成物质。不然的话,难道游戏收入我不该分他一半?光是这些就能抵销我四年的恋爱开支。”
“我不在乎我给他花了多少钱,或者他的付出换算成金钱价值多少。因为我谈的是恋爱,不是生意,所以——钱算什么?”
她以为自己会落泪,至少哽咽。就像此前她和好友通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泣;百般的柔肠被百般的情绪搅动,无尽的怨恨里又终究掺杂了一点留恋和爱意。
可此时此刻,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她说起这些真心,却始终平静,只有一点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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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对李凭风笑了笑。
“可是李凭风,你现在坐在这里,字字句句谈的都是钱。你骗了我,就想拿钱补偿我,甚至没有一个字的道歉。而你之所以会这么骗我,是不是也为了钱?”
“可我要的从不是钱。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从没真正认识过你。我确实曾经爱过那个人,爱过你用谎言虚构出的人,可我从没爱过你。”
“所以,算了吧,别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