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一听银子不能退,顿时急了:“那不行!那钱不就打水漂了么!路哥你甭怕,我们就进去看一眼。有我在呢,不会有人敢欺负你!”说完威慑性地朝书生锤了锤自己壮实的胳膊。
“……”书生不忍直视地转过脸,似乎很是嫌弃。
“……行吧,”路时握紧手里的木棍,决定赌一把这黄牛可不可靠,“你走前面。”
“别耍花招啊,不然我这一棒子下去,你脑袋可扛不住。”
书生一脸的无语,好像懒得再跟他们多说一句,径直抬步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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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时的提心吊胆没持续太久。
真就多走了几步路,把外面那个破败得像贫民窟的店铺大堂抛在身后,再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赫然如同进入了……
另外一个世界。
书生站定,转身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慢悠悠地说:“小公子,这就是你要找的荼靡春。”
眼前是一处与外头截然不同的豪华酒楼,楼樑之间垂着轻飘飘的各色纱幔。正中间的主梁上则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荼靡春”三个飞扬的大字。
横匾两边还分挂着两条题了字的垂缎,左边写着“风流彻骨成春酒”,右边写着“梦寐宜人入枕囊”(2),在空中随风微微摆动。
此时正是酒楼热闹之际,里面人来人往,莺歌燕语,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寻欢作乐的气味。
大门在身后合拢,书生不知去向。
路时手中还握着木棍,与何来站在原地发呆,两名秀气的少年迎了上来,冲他俩躬身行礼后,笑盈盈地要挽他们手臂:“二位请这边来。”
两人手忙脚乱地拒绝了对方的过分热情,稀里糊涂被领到一处落了座。
见那两名少年暂时离开,何来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他环顾四周,畏畏缩缩凑到路时身边,小声对他说:“路哥,不太对。”
路时也神情凝重:“怎么?”
何来神色惶恐:“这、这儿看起来好贵啊,不像我们喝得起的酒,要不咱走吧?”
“……”路时对此深以为然,“走,现在就要走。”
但这和他感觉到的不对,还不一样。
随着起身,他心里的异样感越发严重。
刚才来接待他们的少年身上有浓重的脂粉气,脸也太白了,一看就化了妆,和十方酒楼的跑堂小二可差太远。
还有,他进来这一路,好像就没见过女生?
因为不少人都穿得花枝招展,长袍宽袖,路时也不太敢确定。
于是路过其中一张酒桌时,他略略探头细看了一眼:男的,男的,男的……等等,那人怀里抱着的陪酒……也是男的?!
正在这时,身边的何来突然紧紧攥了一下他的手臂。
路时吃痛,扭头问他:“怎么了?”
何来那张总是红彤彤的圆脸上血色尽褪,看上去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嘴唇抖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完……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路哥,我、我我们好像跑到……小、小倌楼来了!”
路时脑子里哗啦闪过一串火花:怪不得,怪不得都是男的!怪不得迎宾是那样那样的!
见过大世面的现代人路时,拍了拍刚满十八岁的古代人何来,安慰道:“没事,我们这就出去,不在这儿玩……”
然而何来的紧张之情却分毫没有减少,他的额头上沁出几滴冷汗,结结巴巴地拼命拉他:“快、快点,快走!万一被人发现我们来过这里……会、会被关进大牢的!!”
“皇帝……陛下最讨厌断袖了!!!”
路时张大嘴,思绪如同过山车,从“喝个酒怎么会误入小倌楼”到“这世界的法律还挺先进”,再到“原来只是皇帝恐同”一路狂奔。
来不及细想,他被慌张的何来拉着急匆匆往外跑,途中没留神,迎面和一个路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被撞得狠了,本来火冒三丈想要骂人,抬头一看面前的少年,满怀怒气霎时化作了一腔春水。
“哎呀,心肝儿你还好吧?撞疼了没?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儿?今晚你来陪哥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