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皇城的路上,彭于言将刚刚收集到的消息告诉了虎头等人,“。消息都是昌华士绅传出来的,说甚的都有,有人说是载道见色起意,用强不成便杀了杜家父女,随后自裁。也有人说,催学长酒后乱性占了杜小娘的身子,不得已签下婚约。事后又反悔,想要烧死杜家父女,自己不小心也葬身火场。总之,各类消息都对催学长很不利。”
“放屁!”被猫儿往大家闺秀方向培养了十余年的虎头,当即爆了粗口,只道:“崔载道是学联会长、又早早被哥哥看中,只待稍加历练便要带在身边栽培!在淮北时,想将女儿嫁给他的人家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催学长怎会办这种傻事!”
司岚也道:“反正催学长不在了,他们尽可往学长身上泼脏水!”
“所以我们才要去见陛下!载道人没了,不能分辨,咱们这些做同窗的,自然要为他争个公道!”
吴宴祖说罢,彭于言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脏兮兮的陈英毅,却道:“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昨日长子哥突然去昌华抓了知县、曹氏满门,据说是奉了陛下口谕。看来,学长之死定然和昌华官绅有莫大干系!”
听说陈初昨日就抓了人,虎头等人下意识长出一口气这代表着,他们的兄长并未因所谓‘大局考虑’而选择白白牺牲了崔载道。
“我就知道~”
方才听说崔载道去世的消息,虎头尚未落泪,可此时听说哥哥站在他们这边,莫名鼻子一酸,但口吻间颇多自豪。
这边,彭于言继续道:“可想而知,此刻临安众官必定已闻风而动,陛下压力不小。”
“我们求见陛下,陛下那边总能有些借口!”
司岚很聪明,一点便透。这是说,百官肯定会因为这次不合规矩的捉人一事向陛下施加压力,但学子们搞这么大的阵仗,陛下也能以‘淮北学子群情激奋’的理由搪塞百官。
不至于让舆论被官绅引导为一边倒的局势。
吴君如一脸懵懂,完全不明白大家一齐面见陛下,为何会减轻陛下的压力。
却不妨碍她满眼崇拜的盯着她的言哥哥这般挥斥方遒、谋定后动的模样,可比她老爹吴奎帅多了!
虎头也听懂了,却环顾四周后,不高兴的问道:“陈英朗呢?”
陈英朗比他们年纪都大,又是第一任淮北学联会长,且家世清贵,在学弟学妹中声望很高。
也只有虎头敢这么直呼其名了,彭于言几人面露尴尬,一直跟在几人后方的陈英毅却上前两步,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兄长不便出门,但今日这事。兄长并未置身事外。”
吴宴祖也替陈英朗解释道:“确实。很多消息都是陈学长悄悄传递给我等的。此事敏感,我等需理解学长处境,相宜莫要计较。”
这话不错,此事可算作帝王针对官员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事关天下所有官绅。
陈英朗若大张旗鼓的领导大家,不免让人怀疑其父陈景彦是否已站在了士绅阶层的对立面。
司岚见陈英毅衣衫脏污,不由放慢脚步,逐渐走到了和前者并肩的位置,低声道:“你怎了?衣裳怎这般脏?”
陈英毅羞涩一笑,低声道:“今日伯父早早闭府,我便偷偷从狗洞里钻出来了”
“你不怕让陈大人为难么?”
司岚好奇道,陈英毅来临安之后,便和堂兄住在了二伯府上,如今陈英朗都没出门,他陈英毅却偷偷溜出来参与此事。
说起来,他和大家连同窗都不是,不值得冒此风险。
可陈英毅听了,却悠悠一叹,诚恳道:“我与崔兄虽只接触了几回,却也知晓他的为人。我还知道,你们和陛下到底在做什么。说起来,我在家乡寒窗十余载,却还没有近几个月所历精彩!就像两月前陛下在蔡州五日谈上发表的署名文章说的那般,‘至此大时代,广大学子走的进民间,方可有朝一日登的了庙堂’,既是大时代,我自然要做一名亲历者。”
酉时中。
日头西坠,西侧天空如细鳞般的晚云铺陈半天。
皇城丽正门内的南宫门旁,往日只有凌晨时分才会坐满的值房内,此刻却挤满了人。
但能有座位的,却只有寥寥几人。
居中两人,一人是陈伯康,一人是新任浙东路经略徐榜。
按说,不管是实权还是品阶,徐榜都和陈伯康、罗汝楫等人有点差距。
可此时此刻,大伙却有点以徐榜马首是瞻的意思。
“徐大人乃从龙功臣,陛下年轻英武,也只有徐大人这等肱骨旧臣进言方可说动陛下一二了”
暂且留任的原周国刑部尚书谢扩的话,似乎代表了广大官员的心声,一时恭维四起。
徐榜自从跟随桐山男子天团出道以来,从未占据过C位,多是贰官佐官角色。
别说和蔡、陈两位兄弟比,便是早已就任辽东制置使的西门恭也远远不如。
这回这浙东经略,是他首次担任封疆大吏。
抵达临安二十余日,身为从龙功臣的徐榜几乎成了临安城当下最红的人物,前来拜见他的周国重臣络绎不绝。
于是,今日下午昌华县一事在临安传开后,以罗汝楫为首的周国旧臣自然而然的找上了徐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