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大理寺卿周炜的说法便是,“君臣融洽,方可上令下达、朝廷运转自如,陛下因淮北崔姓学子怒而捕人,践踏法度此先例若开,百官必人人自危,日后事事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于大楚绝非善事。”
多年为官,徐榜自是早将自己视作了官员阶层一员,同时也认同周炜的说法,只觉五弟还是年轻了,如今周国残余势力尚未彻底剿灭,若与众官生出嫌隙,实不利大楚稳定。
有了这种想法,徐榜在周遭马屁声中,同百官一起来了皇城,想要劝陈初放了曹凌、鲁啸斋等人。
只是,众人在值房内等了两刻钟,却依旧不得陛下召见。
百官渐渐焦躁间,却忽然听闻淮北学子也来了众官不约而同走出值房,只见暮色中,足有一百多人的队伍慢慢占据了整个操场,请求面见陛下。
一张张脸庞或稚嫩或悲戚比起各位身着朱紫的大臣,他们在气度上无疑差了许多。
但学子身上却有着一股让百官羡慕的东西。年轻、蓬勃的朝气。
众官自然能猜到学子所来为何,不由纷纷大皱眉头。
不过,众人也知晓这批学子中淮北勋贵子弟多不胜数,他们若上前呵斥批评,人家未必会卖他们面子。
若对方不服,在这宫门外和诸位自持身份的高官对骂一番,岂不丢人。
于是,罗汝楫一脸恭敬的走到了徐榜身前,只道:“年轻学子不通政事、不知利害,净是添乱。徐大人同出桐山,说起来,他们见了徐大人还需喊上一声伯伯叔父。便请徐大人劝他们回去好好读书吧。”
这话说的主要突出一个徐榜的‘资格老’,这也是他最引以自豪的一点。
极为受用的徐榜在众官瞩目下,缓缓走下台阶,摆足长辈的谱,“你们来此胡闹甚!昌华一事自有陛下和我等臣工处置,你们年纪尚轻,最重要的便是读书、学本事速速回去!”
徐榜威严且慈祥,可。彭于言、吴宴祖等人却默默对视一眼,竟无一人答话。
自然也不会因为徐榜一句话而折返。
身后,可有无数同僚在看着呢,徐榜不由微恼,只道:“怎了?本官与尔等父兄追随陛下十余载,方有大楚今日景象,我若代你们父兄惩处尔等,料来他们也不会说甚!”
哟,这是准备拿家法吓唬咱们了。
这时,却见一道窈窕越众而出,站定在徐榜身前一礼,只道:“徐二哥,你到底站哪边?”
徐二哥???
老夫一把年纪了,谁家黄毛丫头叫我二哥!
徐榜恼怒之余,定睛一瞧。哎哟,这不是皇后胞妹么。
皇后随陛下、虎头随皇后喊他一声二哥,好像也没甚毛病?
徐榜脸上神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慈祥的笑了起来,“哟,原来是小赵娘子啊,你怎也在此啊?你想见陛下,直接通报一声便好了,何故傻等在这儿。”
虎头却一仰头,脆生生道:“小妹今日并非以陛下妻妹身份来此,而是以淮北学子身份来为催学长鸣冤!却不知徐二哥今日是以陛下结义兄长的身份来安慰陛下痛失学生,还是以百官领袖的身份来此逼宫,逼陛下忍气吞声!”
“嚯~”
彭于言、吴宴祖、陈英毅乃至司岚齐刷刷的看向了虎头,像是要重新认识对方一般。
虎头这话说的极恨,却又让徐榜无法反驳徐二哥,你那五弟刚失去一名爱徒,你作为结义兄长,不来安慰他,却跟着官员堵在宫门,到底是谁在胡闹?
你几十岁的人了,还没我们这些小孩懂事!
这种质问,已经无法用道理回答了,因为人家论的是感情。
“逼宫?小赵可莫要胡说我,我只是恰好路过!”
或许是近来有些飘的徐榜被虎头一番重话骂醒了,也或许方才事发突然、就被罗汝楫等人忽悠了过来,此时方才想清楚此事关键的症结在于‘君权臣权之争’。
总之,徐榜虽糊涂了一会儿,但终在这时清醒,只见他连连摆手否认‘逼宫’后,随即赔笑小声道:“二哥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小赵娘子见了陛下,替二哥说一声,方才我鬼迷心窍。我徐榜永远和陛下站一边。”
后方,罗汝楫等人站在值房门口,见徐榜先是耍一番威风,又和一名娇俏小娘子小声说了些什么。
虽听不真切,但见他那卖力模样只觉好笑坊间早有传闻,当年陛下结义四兄弟中,数这徐榜蠢笨,如今看来此言不差。
不然也不会被忽悠着帮他们冲锋陷阵,比起滑不溜秋、忽然生了口疾闭府不出的陈景彦,这徐榜子可爱多了
罗汝楫正思索间,忽听身旁的周炜、谢扩两人大喊道:“徐大人,你去哪儿!”
罗汝楫闻声抬眼一瞧,却见那徐榜如同做贼一般,沿着墙根已溜到了宫门处。
那徐榜听闻后方喊叫,步伐忽然再度加快,由快走变作小跑,一溜烟的窜出了宫门,消失在了沉沉暮色中。(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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