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没有说得十分明白,池桃也听懂了——阿楚的父亲齐王只比武康帝小两岁,且同为正宫嫡出的皇子,原先立储时朝中应也有立齐王的呼声,武康帝应该对他是有些忌惮的,所以齐王早早便明哲保身,远赴云南,再不回京。而这位端王爷,与皇上名为兄弟,却因为足足小了皇帝十五岁,生母又出身卑微,却不可能肖想皇位。所以皇上对端王爷尤为宽容优待,不但可以在天下人面前显得自己的友爱兄弟,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安抚太后思念齐王的心思。
白先生道:“有件事须得请公子和池小郎君知晓——这王庆阳,正是先王嫔的侄儿,也就是端王的表哥。不过这层关系,知道的人不多,是薛姑娘曾经接待过这王庆阳,他酒后失言说出来的。”
“赏她一百两银子。”谢遥慢慢道,“别的规矩她应该知道。”
白先生点头:“花萼楼里的姑娘们都清楚着。”
池桃诧异地看着三人:“花萼楼是妓院?”
“什么妓院,你一个……说话怎么那样难听?”谢遥用扇骨去敲池桃的头,“花萼楼是青楼。”
如果说妓院是xx场所,那么青楼就是高级xx场所。
池桃眉头更皱,不过她也知道,青楼与妓院在这时候都是非常合法的,更何况是谢遥的事,她无权置喙,再何况她也没有一颗圣母心,只是用略带鄙夷的目光看着谢遥:“端王平日里是怎样的人?”
“端王……端王年纪轻,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也是所有这些不务正业的世家子弟的头儿。平日里最爱宴饮骑射,与人结交不分贵贱,只要有趣,什么样的人都能玩到一起去。哦,京郊里有个极有名的’饮园’,是园林名家贝玔的手笔,正是端王的别业,所耗银钱何止千万。他如今一月里有半月是在饮园玩乐,家中蓄歌姬美人无数,隔上十来天,便要进宫去和太后皇上哭穷。”
黑三道:“端王手下养着好些人,常常惹出些事端,不过都是小事,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京兆尹也不敢管。”
听起来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威胁的样子,不过……
“王翦出战前后索求赏赐无度,萧何纵容家人欺凌乡里,可这两位,可是为数不多始终得到君王信任的人。”
“你是说,端王只是伪装?”
池桃摇头:“还不能确定。不过,若是真假郡主这件事背后之人果然是端王,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大费周章,至少还杀了三个人,图的应该不只是让那女子过过郡主的瘾吧。”
四人俱都皱着眉头苦思,可实在想不到端王到底有什么后手。
谢遥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伏羲……。为什么把假郡主嫁给伏羲呢……”
池桃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她来不及思索,震惊之下猛地抬头。
显然谢遥与白先生同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三人面面相觑,目光中俱是难以置信。
“朝堂和民间皆以为郡主的背后是齐王……。”
“而慕容侯爷的背后则是已经被灭国的西燕……”
谢遥心神震惊:“所以,如果说,二人成婚以后,不管有什么异动,朝野都会以为是齐王与西燕勾结作乱!”
白先生颔首:“这一步虽说粗糙了些,可真是妙啊……只要他打个措手不及,将皇上……再把这顶帽子扣在齐王头上,皇上至今无子,那这天下……”
来龙去脉俱已明白,可其中干系甚大,该如何应对?
谢遥蹙眉沉思,良久方道:“唯今之计,只有将此事禀告皇上了。”
话音未落,只听厅门轻叩了三声:“公子,观风来了。”
是听雨的声音。
谢遥与白先生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进来。”
门吱呀一响,进来的是一名打扮普通的少年。
池桃一早就知谢遥身边贴身的小厮有两个,一个是早已熟识的听雨,另外一个观风,据说是更加倚重的,却从未露过面。
原本池桃心中也暗暗奇怪,为何观风不必像听雨一样时刻跟着谢遥。不过方才谢遥与白先生的眼神她早已收在眼底,便已明白观风一定不是普通小厮。
她看了一眼谢遥:“我先出去了。”
“你留下。”谢遥看也不看她,对观风道:“何事如此紧急?”
观风行了礼:“宫中传来消息,太后有些不好,皇后下了懿旨,明日便要为华音郡主和慕容侯爷举行婚礼。皇上也心急如焚,已经亲去圜丘祭祀,祈求太后痊愈了!”
“圜丘?皇上已经出发了?”
“酉正开的宫门,现在恐怕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