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不能来?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红萍留下的孩子,给你们挤兑成啥样了!啥叫野汉子,这是该对自家孩子说的话吗?国柱,你媳妇咋对小钰,我不挑,但是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偏心眼子吧!当初,人家红萍对你差着了吗?别的不说,你们全家人,现在还吃着红萍的抚恤金呢!你倒是好,人家尸骨都没寒,你就把新婆娘和孩子给领进门了!要是我知道这件事儿,当初啊,我就不应该帮你牵这条线!”
说起这个,老头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说起来,钟钰的亲妈秦红萍和钟国柱的亲事,那还是他一手牵成的。当时的钟国柱还只是个刚刚从乡下招到棉纺厂的水电工人,看上去还挺朴实。而秦红萍虽然人品相貌都出众,但是成分不好嫁人不易,就这么被耽搁了好几年。
当时的钟定邦觉得俩人凑到一起也不赖,虽然秦红萍年长了三岁,但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兴许过日子,就真能过一块儿去了!
哪知道……
想到这里,钟定邦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钟国柱这老小子根本看不上比自己大的媳妇,结婚不久便勾搭上了这个何金桃。那他就算让他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糟蹋了秦红萍!
钟国柱和何金桃被钟定邦数落了不知多少次,早已不敢多说什么,只低眉臊眼的站在那里,偶尔抬头瞪几眼钟钰。
平日里,钟钰被她爸这么一瞪,难免不会心里头一哆嗦。但是今天,她也只是淡淡的的垂手站着,劝解的话都没有多蹦一个字。
一直到钟定邦说的差不多了,钟钰方才轻轻柔柔的说:
“大伯伯,您也别生气了,吃饭前生气,小心胃胀气。”
钟定邦这才闭上了嘴。
他抬眼一看,看着何金桃还讪讪的站在一旁,中气十足的说道:
“愣着干啥?我到你家,还吃不上一口热饭吗?”
何金桃被吼得一激灵,这才转身回去拿碗筷。钟定邦瞅了瞅弟媳妇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头看向餐桌。
餐桌上明显是已经盛好了饭的。钟国柱和何金桃的位置上都有一碗饭,钟媛钟铭钟兰的面前也摆着盛得尖尖的二米饭,那剩下的那个装着几块剩棒子面饽饽的碗是……
钟定邦瞬间想到了什么,登时气得一锤桌子,整个桌子的碗都被锤得滴流滴流的转。他一手拿起那个装着饽饽的碗,大声问道:
“这是谁的?给钟钰盛的?就给她吃这个?你们亏心不亏心啊!”
钟国柱登时一哆嗦。何金桃手都没来得及擦就跑了出来,见到钟定邦手里端着剩饽饽,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连忙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钟国柱。
钟国柱一皱眉,看了眼那个碗,又看了看何金桃。何金桃会意,连忙讪笑着上前将那个碗给接了过来:
“这不是小钰的碗,小钰正长个子的年纪,哪能吃这些呢?这是我的,我最喜欢吃剩饽饽了!真的!她大伯,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钟定邦这才气消了一些。
钟钰在一旁听继母讲这些话,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瞅了瞅自己刚刚一米六就再也窜不上去的个子,心想,自己长个子的时候,吃的还没这剩饽饽好呢!
有了钟定邦坐镇,钟家的这一顿晚饭,吃得是格外压抑。
钟定邦不仅关心钟钰的事儿,连带着对钟媛钟铭和钟兰,也是一个劲儿的问。钟媛和钟铭成绩都不咋地,被这么一连串的问下来,简直像坐在刀尖上一样。也就钟兰好一点点,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面相凶恶的大伯伯,也害怕的不敢多说话。
钟定邦听几个孩子的话都不怎么满意,便将话题又转回到钟钰身上:
“要说起来,你这几个孩子,还是钟钰最有出息。之前上学的时候成绩就是拔尖的,现在在厂里头,干活也最是耍利。哦对了,咱们厂不是要举办纺织能手比赛啊?听说赢的人能被选送去学服装制作!小钰,这你可得给大伯和你爹妈争争气啊!”
这话一出,钟国柱和何金桃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