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羽冲道:“好,那么从现在起,我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一嗯,我可是不想专读圣贤书的,那就一心专等鱼羹吧。你的鱼羹我是百吃不厌的。”
钟灵秀道:“大哥哥,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终有一天、鱼羹也会吃厌的,刚才我和你说笑的,过两天我再下山替你打听消吧。”
其实她早已知道了外间的一个消息的了,就因为害怕檀羽冲未能“看破红尘”才不敢告诉他。
正当她小心奕奕地拿起一把剪刀放入她的百宝袋的时候忽然听得店主人在卧房里叹气。
跟着就听到了一段夫妻对话。开头是妻子在问,丈夫在答。
“三更半夜,你不睡觉,唉声叹气,却为何来?”
“我怎么睡得着啊,你知不知道,又要抽壮丁了。”
“抽壮了也不关咱们的事呀,咱们只有一个儿子,不是说独子可免的吗?而且咱们的孩子还未成年。”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年的规例改了。”
“怎么改了?”
“三丁抽二、两丁抽一。过去二十岁才算成年,现在是十八岁就算成年了。”
“哎哟,咱们的孩子今年可刚好是十八岁。但你不是已经超过了四十五岁么?从四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即使抽中了,要服劳役,也不用离开本乡土的。”
“现在不同了,从十八岁到五十岁都算壮了。我今年是四十八岁,还差两年才能免役。”
“啊呀,那么你们父子二人,总得有一个要抽去当兵打仗了。”
“不错,你总算明白了。不过。也不—定要去打仗,多半是当民夫。”
“当民夫的更惨,被人像畜牲驱赶鞭打,咱们的孩子怎受得这个苦,上了战场。民夫死的一定比兵士更多!”
“我倒宁愿当民夫不愿当兵,给金虏当兵是要打汉人的,汉人怎能去杀汉人?”
“好呀,你喜欢当民夫你就去当吧,我可不能让孩子迭死!哼,你这几根老骨头只怕也熬不起。”
“谁说我喜欢去当,我只是说倘若不艰避免,两者任择其一,那我唯有拼着多受苦楚去当民夫,死了也对得起良心。”妻子听出一点”苗头”,忙问:“你是不是还有办法可想。”丈夫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做官的谁不爱钱,咱们只要花得起钱,就可以请他买人顶替,不过恐怕要大大破财了!”
“你试探过没有?”
“价钱也开出来了。银子一千两!”
妻子松了口气,说道:“你还不赶快答应。”
丈夫叹道:“一千两银子,你当是容易挣的吗?咱们这间杂货店顶多也不过值二千两银,去了一半了!”
妻子道:“银子要紧,还是性命要紧?莫说半间。就是整间杂货店送掉,倘能保得你们父子平安,那已是要叩谢神恩了。”
钟灵秀听了店夫妻的对话,心里想道:“他们还有办法可想,那些拿不出银子的穷人家可是逃不过骨肉分离的灾难了。唉,金虏抽壮了抽得如此紧急,恐怕就要南侵了,这消息可不能让大哥哥知道!”她知道檀羽冲最担忧的就是这件事情。
她在这间杂货店拿的东西大概只值六七两银子,却放下了五颗金豆,五颗金豆可以换五十两银子有余。
她第一次对檀羽冲说谎,虽然掩饰的好,神态也还有点不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