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怀卿……
想到她,傅葭临眼里的自嘲意味更浓。
在陆怀卿玩爹爹给她打的秋千前,他就已经学会了砍下人的头颅;在她踮起脚才能骑上小马驹时,他就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见血的任务了。
他早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他的名声一文不值。
“我在乎。”陆怀卿道。
傅葭临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陆怀卿眼里满是不服输:“傅葭临,我在乎你的名声。”
傅葭临听到眼前人坚定的话,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和他曾目睹过的无数场景重合起来。
他见过很多被坚定选择过的人。
他的皇兄拥有母后毫无条件的偏爱,王垠安拥有他姐姐相依为命的情谊,江蓠也能为了他师姐奋不顾身……
就连那些和他一样被卖进烟雨楼做兵人的孩子,也不乏人中途又被父母赎买回去的。
师父曾指着那些“被赎回去”的孩子告诉他,只有弱者才会有爱恨嗔痴、喜怒哀乐。
傅葭临望着眼前像是等不到他的回答,就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陆怀卿。
时间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流淌,直到小姑娘好像打算再劝什么时,傅葭临终于笑了。
他闭了闭眼,像是下了决心:“好,我知道了。”
傅葭临忽然发现他就是个弱者。
陆怀卿一句简简单单的“我在乎”,就能让他溃不成军,让他愿意无条件相信她。
“那你要保证,日后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名声。”小姑娘立刻见缝插针:“绝对不许做错事了!”
“好。”
“真的?”
“真的。”
傅葭临看到陆怀卿擦掉眼泪,立刻又露出明媚的笑容。
陆怀卿总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一时难过也不会长久放在心上。
这是有很多人爱着,被无数人坚定选择的人才会有的底气。
而傅葭临希望陆怀卿永远如此。
她笑时,飞雪落在她的眉间耳畔,奈何再晶莹的雪都逊色了她几分。
雪花纷纷飘落,朔风哀哀不寐。
从前傅葭临最讨厌冬日。
因冬日冷气会从房缝里钻进来,直到浸入骨髓;也因冬时天光暗淡,难见明光;更为冬日的积雪也会让他杀人时,更易留下蛛丝马迹。
但此刻,傅葭临望着雪中笑得无忧无虑的姑娘,心里第一次喜欢上了冬日。
“快过来啊!傅葭临,你走路好慢!”陆怀卿挥手唤了唤他。
总是阴沉不爱笑的少年身子一僵。
下一刻他笑得意气风发,小跑着追上前面的红衣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