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怎么样。”他问我。
‘不太好。’
“怎么了?”
‘伤口恶化,一直在流水。’
他沉默。
我发了个笑脸:‘没事,总会好的。’打出这些字,我心里头却并没这么豁达。其实我很怕,我怕这条腿会就此报废,我不想当一辈子残废。
“是的,会好的。”很喜欢他用这样低柔的声音说些安慰的话,像是被一双手轻轻拥着似的感觉,很舒服很舒服。
‘谢谢……’
“你那里还在下雨么。”
‘是的,老也不停。’
“看起来你很不喜欢雨天。”
‘因为窗外没有我想见的男孩。’
‘呵呵珠子,你连颓废时都那么有意思。’
这算是种恭维么,我不知道。我只是很享受他的笑:‘声音,那些独白都是你自己写的么。’
“是的。”
‘我很喜欢。’
“那你一定很寂寞。”
‘为什么。’
“因为喜欢它们的通常都是些寂寞的人。”
‘总会有例外的。’
“对,我不希望你寂寞。”
让人很暖的一句话,特别是从他那样的嗓子里说出来,脸因此烫了一小会儿,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忽然一个谈话框弹了出来:‘拉他进黑名单’
很大的黑体字,很刺眼的红。
可我根本没有点过他的头像,他的谈话框是怎么弹出来的?我看着这只蓝色小狗的头像,它名字叫‘X-BOX’。而我的印象里似乎根本没有加过这一号人物。
或者更早以前,在我还没懂得使用□□设置的时候加进来的吧,我翻了翻同他空空的聊天记录,然后听见声音在问我:“怎么了?”
‘刚收到了几条信息,在回。’
“那么你忙吧,我该下了。”
‘这么早?’
没等到他的回答,我的□□死机了,反复几次才重新登上去,声音的头像已经暗了,只留了个晚安给我。同他的消息一起跳动的,是之前那个蓝色小狗。狗的颜色也是灰的,点开来看,上面依旧是一行红得刺眼的大字:‘拉他进黑名单!’
我把‘X-BOX’拉进了黑名单。
那天晚上雨停了,我把窗打开让憋了一星期的房间透透气。
躺到床上看着风把窗帘吹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想到了声音的嗓音,还有他坐在窗台上看着对面时的样子,虽然我从没亲眼看到过,可每次听他这么描述的时候,闭上眼睛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一个温润得和他声音一样的男人,端着杯咖啡静静坐在窗台上,雨淅沥沥在他家门外的大街上飘,街上一个撑着红伞的女孩匆匆从他窗外走过,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房间的窗台上,铁青色的一只手。
我吃了一惊,没等从床上爬起来,又一手从窗外伸了上来,摸索着搭到了窗框上。隐隐有点黑色的东西在窗台下起伏,似乎是头发,可脑子拒绝承认这一点,我一动不动僵在床上看着它。
那东西的手很湿,抓在窗台上一碰一个手印子,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对面有人起来关窗户,我期望她能看到些什么,可是明明离我就一根竹竿的距离,那人对我窗口这里出现的东西视若无睹。很关了窗转身进屋了,雨声更大了些,那东西的头搁到了窗台上,很长的头发,头发下面一张像腐烂得看不清五官了的脸。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嘴里的尖叫,只死死瞪着它,除了这我什么也做不了。
它也同样在看我,用它那双只剩下窟窿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