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将朝中之事告于韦后知之人,求得不过是此刻太平,而他日或能有些为皇后擢升罢了。
安乐至那一日,韦后是当真为自己这亲生女儿,感到恼怒的。
异骨案若有安乐和其父武崇训在城中里应外合,许多事便不需要武三思和韦后自己鞍前马后。
更莫提加之韦巨源那糊涂成性的行事风格,最终才落下把柄。
不止整件事中,安乐都未曾表达过些许关心,事前事后也从未进过宫,哪怕说过一句好听的安慰话,更别提问候、书信了。
偏至长安后,安乐自己犯下和琢香这般说大不大,却也绝算不得是小事的过错,在事态不可控之时,第一个就想到了自己从未关心过的母后来。
如此,怎能不怒,但身为母亲,其中却也品出些欣慰来——倘若安乐当真有皇太女之意,则心狠手辣、计策谋略、人脉权术自当缺一不可。
安乐在这些方面,于和琢香一事上,总有几项是可圈可点的。
这也是韦后即便心不甚悦,却也愿意将安乐的话听完,并告诉她当如何做为妙的原因。
非要说母女连心,却也未必,但在欲取李唐而代之一事上,安乐与韦后,绝对是有空前的决心与默契,且相互之间都自认为只是时机不如当年武后罢了。
因此在此一项上达成一致的两
人,也都得出必须由安乐依附于韦后的结论,这也是太庙一处,安乐愿意将颜娘、和琢香相关内情,毫无保留地说于生母韦后知的原因。
这边才接受母亲建议,拉上太子在圣人面前博得同情,又很快返回韦后身边,将早先与圣人的对话,转述给母亲,安乐彼时想得更加透彻。
“眼下要紧之事,未必要为娘亲口说与你知罢?”
“母后……母亲是指若父皇处顾虑已除,则如今只有长安城中仍有隐患?”
韦后无论在哪,都手持佛珠,不停拨弄,听过安乐的言语,默默点头,“平事有如剜骨疗毒,不使些狠辣手段,否则毒未见得解,而骨又遭了新伤。”
“母亲所言,女儿谨记在心……”安乐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犯了难,这般为难直接从脸上现了出来。
“怎?还有何事为难?”韦后的眼睛从半闭状睁开,单目盯着安乐。
“事已至此,自然不便于母亲隐瞒,”安乐环顾四周,见内侍宫女皆心不在焉,放心了些,继续说道,“那名叫颜娘之女,自我出了住处,便杳无音讯,不知去往何处。”
“独有她,知晓全部事宜,且手握多样证据,不除此女,和琢香之事定将于某日败露……”
安乐不敢直视韦后,倒身伏地,“是女儿先前失察,未尽将颜娘其人严加防范,才致慌乱中,只一人离开住处,却未完当尽之事,实有愧于母亲为女儿处处
着想!”
韦后止住手中的佛珠,“罢了,罢了,人岂如豚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更何况李守礼之亲兵突至,你们之中何人也未曾料到,并非准备不及,只是被人钻了空子。”
“钻了空子?母亲之意是,雍王已知晓我与和琢香相关联之事?”
“嗯?如何不知晓?若他不晓,缘何至你住处的,不只有他雍王府的亲兵,还有源阳、源协二人?他二人岂非正是彼时囚于你宅邸那兄妹二人之主?”
安乐哑口无言,一早当想清楚的事,至眼前又不知为何却忘了。
“则,颜娘、源氏姊弟、刘氏兄妹,皆为知情甚深者,故而当杀……”
她原本想以疑问的语气,但看了一眼韦后的眼色,连忙改为确定。
“一气将五人抹杀,自然不易,可各个击破,又未必有这般闲暇,”韦后替女儿开解,“然如今街面之上,岂非有一众禁兵与武侯,四散各坊只为寻人,你何不将计就计一番?”
“将计就计?女儿愚钝,望母亲明示。”
“母亲之意莫非是……?”安乐轻轻捂住嘴,似总算察觉母亲的暗示。
“与颜娘相关之事,女儿全数知晓,然源氏二人,实不知有何破绽可利用一番。”
“你与颜娘事由,唯有你二人知晓全貌,如今你要置她于死地,则将和琢香、僵血症相关都推于她身,可终归其中有些事,并非她区区一名制香、卖香的香匠得以做成,你以为
,你所做的这一部分,当由谁顶替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