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礼礼不一样,远远没有穿游戏里的衣服,防护服下的衣服是战场上的军装,那肯定比庄溪能买到的防护服要好很多,但现在也破损不堪。
除此以外,远远和游戏中一样,他有双腿,脸上没有惨烈的烧伤。
庄溪拉住远远的胳膊,远远没有任何反应,心里被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再次反应翻涌上来。
远远。
他扶着地面站起身,把书包挂在手臂上,用力扶起地上的远远。
现实世界里的远远身高体长,看着瘦削,却比庄溪重很多,庄溪本就乏力,好不容易把远远拉起来,扶着远远靠在自己身上移动的第一步,支撑不住两个人齐齐摔到。
庄溪抿抿唇,并不觉得多绝望,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要把远远带出这个枯树林很费力,飞船一个小时就能降落在树林外的空地上,司机极大可能不愿意下飞船帮他,在这在这里多呆一分钟,而远远就多一层危险,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他还有40分钟。
庄溪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将远远扶起来,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半背半拖着一点点向前移动。
雨依然没停,外面黑夜和雨幕将他们秘密笼罩起来,脚下土地泥泞,几次停下跌倒,两个人像两个小泥人一样。
背不动了,庄溪就双手从远远腋下穿过,咬着牙托着他向前一点点移动,胳膊酸得颤抖,再换回背上,踉踉跄跄向前走。
腿里像灌了铅一样,又重又酸,每走一步都带着沉沉的疼。
雨水打在防护眼镜上,庄溪没力气擦掉,他几乎看不清远处的景象,眼前只有茫茫的雨水。
他心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远远安全地带回去。
他背上的是他的远远,也是联邦最伟大的上将,是十年来在最前线抗击虫族的星系英雄。
没有一个人如他这样坚持,从20岁开始,到牺牲在战场上,从未退却。
人类和虫族的对抗历史悠久,虫族真正开始肆虐是在十年前,并不局限于几个重灾星球,虫族曾悄悄偷袭过很多很多星球。
现在和平繁华的慕青星球也曾有虫族悄悄潜入,小规模地偷袭过,只是很快被消灭,才抱住了现在的繁华。
那年年少的庄溪为了阻止父母离婚,故意跑到雪地中等父母担心来找。
那天雪很大,小庄溪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跑出去故意把雪地上的脚印留的明显一点,再跑回去躲避点。
他以为这样明显,父母出来找一定能发现他,可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小庄溪好像被全世界抛弃在茫茫白雪中,迷茫中生出一丝绝望。
他那时该是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如果没有那场虫族袭击,没有联邦军校的人来驱赶虫族的话。
被冻僵的孩子感受到一点点温暖,迷迷糊糊睁开眼。
世界上一片白茫茫的雪,一世的白中,抱着他的人抿着的唇上那一抹浅红,是他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那一年,他刚20岁,那时候脸上已经有了高岭上的寒意,年少肆虐难以遮掩,却是那一年庄溪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两年后,联邦表彰了一位立了大功的军人,授予军功章时被各大网推送,新闻铺天盖地,说他摆脱了私生子的身份,成了联邦新星。
他看到视频中的人时恍惚了很久,时隔两年才知道他的名字。
自那以后,他平步青云,屡立战功,庄溪每次看到他都会比其他人多看一眼,总归和别的将军是不一样,他只敢悄悄看,从未说出口,看的最长的一眼是在校门口的屏幕上。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和那个雪天里的风声一样。
庄溪紧紧地咬住嘴唇,瘦弱的肩膀扛着高大的联邦上将,一双腿脱在身后的地上,在泥泞中滑行,另一双腿打着颤向前移动。
我一定要把你安全地带回去。
就像你当年把我抱回家一样。
眼前依然是雾茫茫的,实际上垂着脑袋的庄溪也看不到前面是什么,传进耳朵里的声音除了咆哮的风声,似乎还多了点其他的。
庄溪想抬头看,他背上忽然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