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完了吗?”洪奶奶的嗓音,虽动听却傲慢无礼,带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又一次打断别人的争执,干脆利落地道:“凭银子说话,没银子的回家!”
钱三窥视着别人脸上表情,心想我就知道是这样,她着急买呢。看来这价儿,还得往上再提一提。
“凭银子说话是怎么讲?”万姓商人轻笑着问。
帘里没有人回话,刚才那说一句话能噎死人的奶奶,难道你在喝茶?
凌二爷让到这奶奶还有喘气不跟上的时候,他跟上来,把桌子一拍,吼道:“对!把你银子亮出来我们看看,没有银子的,赶紧滚回你的家!”
一个木匣子推出门帘。
下面有双手托住,匣子在半空,而且是打开的。里面光华灿烂,是满满一匣子龙眼大小的珍珠。
看的人,全让这珍珠震撼住。,!
没一个人有好心眼的,又不是不能帮把手儿,对门邻居的,娘子给她家送过多少东西,没良心,她们不让我再去打水了,说出门!”
秦氏也就气了,面色唰地白了,道:“你看着对面娘子出门的?”草儿摇头:“没有呢,人家娘子在房里坐着,这冷天又没处接银子,她能去哪里!”
“那我去问问!”秦氏恼火地道:“他们家人多,总不能娘子出门,家里不留一个看家的!没道理,说好的给我们打水,怎么又反悔呢?”
披上厚衣裳,见雪更大得如搓扯棉絮一般,秦氏让草儿找纸伞出来,撑上,她带着草儿往对面来。
“当当,”
红花听到敲门声,没有想到是秦家娘子过来理论,还道:“国公夫人又遣人来了。”卫氏和她玩笑:“你能一眼看到门外面去?你怎么知道不是郡王妃派人前来?”
“郡王妃前天才打发人来送银子,说我们奶奶在这里住到一个月上,她就送份儿月银过来。奶妈,您银子才到手心里暖着,这就又想下个月的钱了?”红花嘻笑。
院门在此时打开,梅英道:“嘘,是对面的娘子。”房里才不说话,见秦氏不是好颜色,带着草儿匆匆往房里来。
一进房中,秦氏更不是滋味儿。这房里从来暖和,你们是在过春天吗?宝珠依然带笑,让秦氏坐下,叫道:“红花儿送茶。”
红花虽然打心里不痛快,也到妈妈们起坐间里去泡茶。余氏和方氏在榻上坐着,听到红花自言自语:“真想给她一盏白水,倒不是怕奶奶骂我,只是不想和这起子人一般见识。我红花是大家里出来的,可不是那你瞪我一眼,我就回你两眼的人,既然奶奶吩咐,还是给她点一碗待客的茶吧。”
余氏方氏都莞尔。
梅英又揭帘子进来,悄声道:“红花,当差还是要勤谨。”红花咧嘴一笑,让开身子给梅英看:“这不是白水。”梅英赞许的点点头,对红花道:“记得老太太对我说过,咱们怎么样的对人,可不跟着别人的白眼走。别人好也罢,不好也罢,不能改变我们规规矩矩的待人。不好,不再让她就是。”
红花咕地一声笑了,取笑道:“你呀你,明儿我就告诉奶奶,赶紧地把你打发回去见老太太,再也不要来了。数一数你出京没有半年,老太太就提了几百声,哪一天你不提几声你能放过我们?”
说着,把茶端出去。
梅英在房中自己笑:“真的,我心里总当老太太在身边。”余氏方氏慢慢接上话:“这才是奶奶的人呢,咱们不管遇风遇雪的,不忘记自己的根本。”梅英怕她们误会红花,忙着解释:“是这样的……”
“我们听着呢,这院子能有多大。风吹大门,房里都跟着动几下。”方氏温和地打断梅英:“去跟着奶奶呢,我活了半辈子,这样的人不比你少见。”
外间,传来宝珠问红花的嗓音:“你给秦娘子的是什么茶?”红花陪笑:“待客用的,松仁儿红枣。”宝珠道:“这也罢了,给秦娘子送过去。”
余氏方氏都仔细地来听。
见秦氏说话还算能稳住,但刺声也能听出来。街坊邻居的,哪有不互相帮忙的。别看今天你家鲜花着锦似的热闹,改天你一样能用到别人。不怕你恼,袁娘子,我好歹比你大几岁,这家里的下人呐,可不能惯着,惯得多了,你说话他们不听,得罪邻居也不好。”
余氏方氏相视一笑,梅英则气上来:“没道理,她以为自己是谁,她沾了奶奶多少光,自己不知趣,反而上门来教训奶奶。”
梅英恼得也出来,还在奶妈旁边坐下,拿着针线扎小孩子的红肚兜。
宝珠恬静安宁,眼神儿对着地上,慢慢地啜她的茶水,好似没听到秦氏说话。红花去一边儿扒拉帐本儿,也不理秦氏。
让秦氏的话弄得心里气,红花把手边的茶,冷得凉下来,本来准备换热茶的,红花也不换了,一口气往下一灌。
草儿站在秦氏后面,她不知道应该站到房外面等。就是知道,也会嫌冷不去。见红花有茶,红花有座儿,草儿咽口唾沫,自己来了一句:“这天贼冷,有碗热茶倒是真好。”
梅英微微一笑,见到奶妈也在笑。梅英就问:“奶妈你笑什么?”卫氏笑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个故人,这个人奶奶也认得,你也认得,你猜猜看是哪一位?”宝珠扑哧一笑,红花也格格笑了两声,梅英则笑道:“我猜到,你把方姨太太想起来了。”
秦氏刚才的话,和方姨妈相似。
秦氏见自己说话没有人理,又见她们主仆自己说话插不进去,手中热茶又诱人的温暖,就先喝茶。见茶碗盖子一打开,干果香味儿红枣甜香全都同来,秦氏又欢喜上来,觉得宝珠这家子人挺有人情味儿。
冬天喝热茶,很快就喝完。秦氏舍不得的把热碗从手中放下,对宝珠面上看了看。换成以前,宝珠会让红花再添茶来,但今天没有,宝珠和和气气地对秦氏道:“我就要出门儿呢,不和你多坐了。”
秦氏失落上来,她本是带气来的,这就又面色有些不好。想想自己家里以后打水的事情,才张张口对宝珠道:“草儿今天来打水……”宝珠打断她,虽然温和,却说得直白:“早几天井面就上冻,全是现烧热水浇开的。我心疼他们,我说不必浇了,由着井冻上吧。买点儿水来就是。”
秦氏没有话说,草儿却不服气,又是不懂事的丫头,张口就问宝珠:“你们家见天儿买水,我是看到的,这真乱花钱……”
宝珠沉下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