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羽卫成日城中巡逻,抓了一群倒卖货物的商人,听说今日抓暗娼,吓得城中烟花之地尽数挂起牌子不做生意。
阳啟而今最需要的是“稳”。
这群人写血书进言,要的便是花翥大发雷霆并重责他们。她若大骂,若将他们集体责罚便合了他们的心意——
一则显得她不会处理;二则给了他们闹事的借口。
他们一旦闹事,国便“不稳”。鹰羽卫一旦追查,所有责任都将落在她这个管不住属下,被属下联名抗议的无用校尉身上。
朱曦飞恍然大悟,对花翥赞不绝口。
“上回我欲给女兵换黑红军服,你阻止我时不也分析得有条有理,怎么今日却这般混乱?”
“那是军中事,可猪妹妹今日之事却出离军中。”朱曦飞忽然靠近:“猪哥哥什么都不懂,要不妹妹嫁给哥哥?哥哥便有了依靠。”
“邢丰军中有高人,我将他找出来赠你。”
“猪妹妹着实心狠啊……竟舍得将猪哥哥送给别的男人……”
花翥莞尔。
而今要事,还是将给邢丰旧部支招的军师抓出来。此计绝不是那莽莽撞撞,喝了酒还有胆子来闹事的李元春提出来的,保不定李元春上回的闹事都只是某人指使,他不过是杆枪。
邢丰的旧部中有个能人。
花翥照样练兵。
秋日的阳光少了热烈,多了温柔。邢丰的旧部比过去任何一日都排得整齐,不少人盯着她的脸忍着笑,更有人毫不掩饰,笑意嚣张。
比如那李元春。
不止军容齐整,别处也有所改观。
军营中自有沐浴之处,可邢丰的旧部早年跟随邢丰征伐蛮族,早已习惯一月、两月不能沐浴一次,困守天靖城后也不改旧习。
平日这群人身上便满是汗臭、脚臭、口臭、衣服臭、鞋臭。日日“香”飘半里,花翥每每还未靠近便被熏得几欲捂鼻逃走,女兵们时常抱怨。花翥也曾与他们讲清洁之事,说得口干舌燥,他们却总是阳奉阴违。
偏是今日,这群人脸、手、衣裳、鞋子洗得干干净净,个个身上都有一股草叶的清香。
为了对付她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花翥面带笑意,站在高处,将声音提得比过去高了好几分,盛赞军士今日干干净净,军容齐整,同时提出希望,望他们日后也像今日这般干净、复又朝气。为显示诚意,花翥甚至令谷羽去阿柚那处定了二十斤肉食添入军士们午饭中,算作鼓励。
站在最前方,满脸写着“小娘们!揍我!快来揍我!”的李元春为她的态度惊愕不已。
站在高处,花翥很清楚看见军士们都将目光投向一个小个子。
依旧练兵,与过去无甚差别。
中午谷羽帮邢丰旧部添了菜来找花翥。问她为何不给这群人买酒?男人大都好那一口。
“我得防着他们喝了故作喝醉,惹是生非。”
“原来如此。校尉大人考虑着实全面。您让属下调查的事属下也查清了,那人名叫陈淳,邢丰老将军二十年前从狼口中救下他,因狼灾失了所有家人,陈淳自幼被邢丰养大。现年二十四,孤身一人。校尉想要威逼利诱他?还是制造些困境帮他一把?”
花翥摇头,道:“能想出联名上书这种主意的人如何会被雕虫小技欺瞒?即便顺利欺瞒他——他如何肯为这小恩小惠就背叛养育他二十年的恩人?”
“属下受教。校尉大人何不与他们打一场?像覃风寨时。”
“覃风寨中的士兵来源混杂,逃兵、流民、山匪、地痞皆有,拧不成一根绳,略微吓唬便失了斗志。邢丰的兵常年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经历野狼、虎豹、蛮族、饥荒、瘟疫,有的老兵十三岁从军,现年三十五,从军的时间比我年纪还大。岂会被我唬住?”
“那岂不是没了招?校尉大人何不换一支军队驻防?”
花翥道不可。杨佑慈当初给她邢丰的旧部便有考量她本事的意思。何况她本也非常欣赏这支队伍。若能收服,大有裨益。
“可若校尉若是投其所好,岂不显得势弱?何况从这十项罪看来,他们似乎嫌弃你是女子。”
“他们的确嫌弃是我女子。但当初他们若分在朱曦飞麾下也会心存不满。他们只想要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