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围坐在炉边,烧沿路捡的板栗,小锅中温着一壶白酒,吃东西,喝酒,聊天。也是惬意。
不留意说起第一山庄,皆一阵叹息。
从天靖城一路前往汀丘,沿路只要看见有形似老兵模样的人几人便去打听,可至多有人听过第一山庄的名号,却无人说得清在何处。
进汀丘时几人更是被几次三番盘问。
秦芳趁着买菜打探消息,确定汀丘北面防备更加严密,除非营中士兵与手持司马家通关令的人,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汀丘北面的防线。
北面是司马家的军营。防备、岗哨绵延两百里。
司马家军营对面不到三里处便是蛮族的营地,也有绵延两百里的防备与岗哨。
当年钟于行与王仲多走了百里路才绕过去。
牟齐儿不解:“翥小将军帮皇帝做事,竟然不能出去?”
花翥道:“若成功招安第一山庄,若第一山庄与传闻中一样有重兵——毕竟单是朱曦飞麾下被俘的百姓也有五千人,其中或许有别处来的浑水摸鱼之辈,但——”
当年万清宵在冈仄养马贼,附近一带的百姓不堪其扰,为稳定马贼万清宵更是掳走了不少村妇。可汀丘、明荣、紫炎都从未传出女子被集体掳走之事。
若不是听贪星说花翥根本不知第一山庄的存在。
何况十四年前第一山庄就已存在,花翥认为能延续如此长时间的第一山庄绝不会是人们口中的普通马贼、山匪的聚集地,而像一个普通县城那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工匠医师,有军队文人。
“若将此地招安,阳啟西北处便有了一只极强的军队可抵御蛮族。”
司马家族而今这般嚣张跋扈,权倾天下,唯一的缘由便是唯有他们可抵御北面蛮族。
但若真正招安第一山庄——一切会被颠覆。
花翥用木棍从火堆中扒拉出一颗板栗,用布搽落黑灰,小心掰开。
秦芳轻声道:“可招降是皇帝的命令。”
“将在外,不受军令。随便找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何况我手中连圣旨也没一道,与我接触的只有丁戜与鹰羽卫,招降之事连密令都算不得。”板栗肉香嫩,温在火边的酒也热了,花翥抿了一口酒,冷笑着搁下杯子。城门封锁那般严,司马家应该知晓她已经到了汀丘,这几日北面的防备只会更严。
何况,她三人能出汀丘又如何?
往北是蛮族的封锁。从封锁界到明荣尚有一定距离,而第一山庄尚在明荣外。
绕道又太远。
酒温度正好,花翥喝着却生出几丝悲哀来。她欲前往草原找苏尔依,不想连汀丘城都出不了。
正因考虑会在此耽搁很久,故花翥今日才与另两人将汀丘的家好生打整了一番。
闲聊间那日救起女子的模样复又出现在眼前,牟齐儿说被那般处理的女人大抵因为“不贞”。门板上有个“魏”字,那个“魏”字被刻得坑坑洼洼,可一般人也不会在门上刻字。
那个女人是谁?
为何会被弄成那副模样?
那门板顺着碧汀河而下,下手的定是沿路的百姓。
“这样的女人多了。那些男人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翥小将军还能一个个调查洗冤不成?”
素来难得说话的秦芳也道而今重要的是第一山庄。若是要将那些女子一个个保护,一个个解救,可否会耽搁时间?若是成了,要权有权,要钱有钱。“难道翥小将军算不清楚?”
花翥沉默片许,道:“我自然清楚。我要权,也要钱,无钱无权无法做成我要做的事。可若心中唯有钱、权二字——便是背离了我的初衷。”
初衷——
永远不要忘记当初为何出发。
夜深,花翥躺在东方煜当初与青悠的卧室,花翥听见隔壁传来轻微的鼾声。牟齐儿与秦芳已经睡熟。
她依旧想着第一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