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已开了几分,晨光在山后藏得深。火莲池山下的平地上团着浓重的白雾,只用走出十步便被白雾吞噬。
雾大,山上的哨兵朝下看不真切。
靠近河边路旁的哨兵却警惕心不减,有人站立成木桩,有人手握兵器来回巡视,喝一口才挤出的鲜奶,啃一口在炉火便煨热的饼。鹰一般警惕,留心周边动静。
靠近火莲池山脚的哨兵却分外空闲,天已蒙蒙亮开,此地的哨兵更是警惕心大减,裹着牛皮靠着空荡荡的民房一角打瞌睡。民房中空空荡荡,残留在锅里的菜被霉菌吞噬后在铁锅心留下一团团灰绿色的污垢。
对手从浓雾中而来,脚落得很轻,脚下不发出丝毫声响。哨兵正走入深眠,舒舒服服裹紧毛皮。
花翥伸手,“咔哒”一声,扭断那人脖子。
断了哨兵性命后她用手势指挥士兵分散。
这一路他们小心查看,从山腰往下,所有房屋中都无任何人迹。蛮族不喜中原民房。蛮族也料定绝不会有人能攀爬上断崖从背后偷袭,防御心减弱了不少。
花翥带着千余人如鬼魅般潜入,捂住人口,轻轻巧巧夺人性命。一路顺遂,直到终有一人发现并敲响报警的铜锣。
蛮族士兵恍然被人从梦中惊醒拉出,迷迷糊糊,四下张望间便被抹了脖子。
后方士兵遭遇重挫,前方哨兵大声疾呼,蛮族士兵们丢掉怀中的女人,顾不得穿衣,套上裤子提着兵器就奔向账外寻找敌军。白雾浓浓,短时间也寻不到。
雾深处,依照便候在不远处的两万援军依照之前的约定,听见大营中有动静便一拥而上。牟齐儿与其余男将为首,挥舞手中长刀杀入敌军,前方哨兵虽有防备却也受制于两头受袭。
大将罗荼坦提刀应战,连声嘶吼却叫不到援军。“哒噶那个蠢货,在做什么?”
一个人头抛掷他面前。
正是那哒噶。
青悠于乱军中平静前来,他懂蛮语,笑吟吟用蛮语回应道:“行军作战却不将对手尽数视作‘死敌’、赶尽杀绝,反而还思考所谓男女之别。心心念念敌军战士的身子。输了是活该,也是理所应当。”
一面说话一面抽刀迎上。
雾始终未散。
花翥手中的婉眉刀划破白雾,白雾又在须臾间混沌成一团。婉眉刀马战优势明显,却不适合女子近战,花翥几次三番尝试后便又给军中所有女将配了一把短刀用于近战。
连夜奔波,接连砍杀数人,她丝毫不觉疲惫。
只因那胜利近在眼前。
砍杀声,呼救声,马匹受惊声响彻大营上空。
一个随军的女人见外面大乱,操起遗落在床畔的尖刀从后砍向正慌乱穿衣的蛮族男人。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算是用鲜血为自己祭奠。
雾渐渐散开。
那女子过去从未拿过刀枪,见账外众人杀得天翻地覆后心生怯意,躲藏于帐门后瑟瑟发抖。见蛮族士兵眼中只有厌恶,见到紫炎军也不欢喜,甚至比见到蛮族还要惊慌失措。
牟齐儿很快注意她,见她不是蛮族、神色又凄惶不安,心生怜意,伸手来拉,不料那女子却丢掉手中弯刀奔向一相熟的蛮族士兵。偏是那蛮族士兵慌乱不安一刀挥来,牟齐儿救不得,眼睁睁看那女子倒在是血泊中。
花翥也撞见一个藏在暗处悄悄斩杀蛮族的少女。
那少女未经训练,出手总显有几分犹疑,一不留意便落了下风被蛮族男人追杀。
幸而花翥手快,一把便将那拿刀的少女扯至自己身边,单手护着她,又腾出一只手灵活挥舞婉眉刀砍下追来的蛮族男人的项上人头。
还未问那少女可安好,不想那少女竟是奋力挣脱她的手奔向另一个蛮族士兵寻求保护,那蛮族士兵却将少女一把推开。
紫炎军中一人见少女似乎与蛮族有关,当即对少女动刀,花翥手快方才阻碍。
那少女两次得救,面上却毫无感谢之意。紧握着刀把,望着花翥一脸警惕。
花翥觉得古怪却也来不及深思,只将少女安顿在一满是尸体的营房便走了,走前留心看了眼,少女面上无丝毫蛮族人特征,应该不是被拉格部族掳来的别的草原部族的女孩。
黑发绿眼,也不是一般的中原人。
应是雁渡百姓。
丢下少女,花翥复又冲进战场。
雾彻底散开,血已将草原染成一片红。遍地蛮族尸体,更有许多蛮族趁乱寻到马匹逃窜开,依据地图,有一条只供两匹马并行的小道通向火莲池旁的大道,大道直通雁渡山北的草原。路不熟,先前便未在那处安排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