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说史书里、传说中的那些‘魅惑皇帝’、‘害天下大乱’的女子面对百姓如潮水般的愤怒时如何思?如何做?”花翥苦笑,问眠舟。
眠舟微微眯着眼,靠着躺椅,怀中抱着剑,忽睁眼,却问:“不知。杀几个?分几次杀?”
当年在徐若景问眠舟若有万人与之为敌又该如何做?
眠舟道分批杀了。
他还真是如何说,便如何做。
“师兄,别胡闹。”
花翥听着院外百姓愤怒的人声,苦笑。
东方煜给她讲过不少红颜祸水的故事。
他说,王朝溃败时,皇帝身边若有一个知根知底,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女子,那女子便成了败落的根由。由此不少文人都喜责骂女人是祸水,却刻意忘记无权无势、依附皇帝生存的女子,难道还能操纵朝政不成?
文人在书中控诉祸水之恶,却少有人记载王朝被颠覆后,那祸水何去何从。
她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这“祸水”。
门外的嘶吼声未有丝毫停歇。
唐道听到的厉风北即将南下的消息在天靖城传开后,百姓一早还在等待杨佑慈派军来将花翥抓入宫中,等了小半个时辰,宫中却无任何动静。
百姓们慌了。
偏有一人道:难道皇帝想要偏私?不如我等前去抓住那个恶女,送给厉风北大人平息他的怒气?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句话,引来无数百姓围聚在花翥所住的小院外,他们叫嚣着,讨要他们以为的公道。
亏得褚鸿影正好在此与她商量蔡岳之事,事发后便立刻调来鹰羽卫看守小院。那些被花翥从雁渡带回的杨家旧部也在邵梦风的带领下前来帮忙。隐约还能听见吴忧、刘三花带着女兵天靖城百姓争吵。
若不是靠着身边挚友、军中战友,这小院早已被天靖城的百姓生生拆了!
百姓会抓住她,将她五花大绑带去宫中,逼着杨佑慈为她准备十里红妆,将她送给厉风北。
似乎只要这般行事,便可阻止厉风北南下,便可断绝百姓心中的惶恐不安。
花翥明白百姓的恐惧。
章容围城、纵容士兵在城中大肆奸淫掳掠似乎还是昨日之事。当年有邢丰维持秩序,有钟平用“天下”劝阻章容避免事态扩大。若厉风北到了,即便钟平有心,怕也自顾不暇,阻拦不得。
可花翥也记得一清二楚,当年明荣城之围,蛮族也说只要献出杨佑俭便撤军,便不伤害城中百姓。
杨佑俭用一人换一城。又如何?明荣城外焚烧尸体的烟照样熏黑了整片天空。
当权势与威慑到达顶峰,所谓的承诺便成了一张能被微风撕碎的破纸片。
她懂。
处于极度惊恐中的天靖城百姓却不会明白,更不会深思。一如当年明荣的百姓也不会深思。
历史总在不断重复。
家中人都被吓得不轻。
阿落年幼,抓着贺紫羽的衣角惊慌失措。
章叶媃面色青白,手中拿着针线活计,却总是扎着手。
下人缩在墙角,惶恐不安。
“道儿,下棋。”
唐道一惊,慌慌张张摆出棋盘,花翥徐徐落子,一心二用,时刻留意院外的动静。
百姓们在控诉,骂她是倾城祸水,是祸国妖妃。
是她令杨佑慈颁布允许寡妇改嫁的法令。
是她让杨佑慈强行将女子婚龄提高至十五岁。
是她让杨佑慈送雁渡山给她。
是她让杨佑慈颁布法令规定只要是“奸淫”、不论女子身份如何男子必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