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是不是想起了什&nj;么?&rdo;李攸烨问。
她&nj;捂着双耳摇头否认,表情变得十分痛苦,&ldo;我想不起来。&rdo;
&ldo;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先&nj;吃东西吧。&rdo;李攸烨连忙说,并往她&nj;碗中夹了她&nj;平时最爱吃的毛柄小火菇。她&nj;垂头丧气&nj;地点点头,拾起筷子刚要吃饭,低头看到碗里的菜,忽然惊讶地看向李攸烨。李攸烨从容地笑笑,以为这是个好的讯号,正想愉快地和她&nj;解释,熟料她&nj;飞快地用筷子夹出小火菇,迅速地放回了盘子里,此后再也没有朝那盘子看一眼。李攸烨表情僵了一下,心道自己多半唐突了。于是只好对此视而不见,闷头吃饭,此后再也没有话说。
饭后她&nj;便在这殿里四处观望,欲理清自己心中的困惑。李攸烨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nj;。终于她&nj;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很严肃地看着李攸烨,&ldo;你干嘛一直跟着我?难道太&nj;子殿下都没有功课的吗?&rdo;
李攸烨被她&nj;的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作何&nj;回应,只好反问,&ldo;那你怎么不去做功课?&rdo;
&ldo;我的功课可以不做。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功课是必须做的。天下的百姓可不希望将来的皇帝是一个没有学&nj;问的人。&rdo;她&nj;回答得头头是道,竟趁机委婉地劝起她&nj;来。
李攸烨听着这话异常的耳熟,耳根灼热,顾左右而言他说,&ldo;没想到你小小年&nj;纪,懂得还挺多的。&rdo;
&ldo;这些都是爹爹教&nj;我的。难道你爹爹没有教&nj;过你吗?&rdo;
原来是江太&nj;公教&nj;的。李攸烨心中腹诽,这个江太&nj;公教&nj;什&nj;么不好,净教&nj;他女儿这些东西,以后可害苦了我。她&nj;尴尬地笑了一下,&ldo;我爹爹自然教&nj;过我。不过,我功课已&nj;经做完了,所以现&nj;在没什&nj;么事了。&rdo;
&ldo;但是你也不能放纵自己,今天的功课做完了,那明天的呢?&rdo;她&nj;又继续问。
&ldo;明天的,明天的师傅还没交代呢。&rdo;李攸烨道。
&ldo;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师傅没交代,你就可以松懈了吗?你是太&nj;子,岂会&nj;不知&lso;学&nj;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nj;则殆&rso;的道理?&rdo;她&nj;边走边说,来到一排书架前,顺手取下一本高宗朝的《延初政要》,转身放到李攸烨手里,&ldo;喏,这本书爹爹刚刚教&nj;我读过,内容讲的是本朝高宗时期的施政纲领,肯定对你将来执政有帮助,你如果没看过就看看吧。&rdo;
李攸烨下意&nj;识地双手接住,看着手里的书十分无语。心知她&nj;是非要撵自己走了,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书案前,对着书轻轻翻开一页,余光仍注意&nj;着前面的动&nj;静。她&nj;在书房停留了一会&nj;儿便离开了。李攸烨连忙搁下书本,绕过书案追了出去。
外面正殿设了江后和上官凝的灵堂。上月中旬,上官凝的空棺已&nj;经迁入靖陵,因此奠堂里只余江后的棺椁,因安陵尚未完全竣工而暂且停放着。说起来这件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少的争议,众臣主&nj;张将江后棺椁直接安葬于盛宗兆陵,但李攸烨执意&nj;在自己的陵墓附近为江后修建安陵,这在玉瑞历史上算是首次帝后不同葬的先&nj;例。不管出于什&nj;么理由都理所当然受到朝臣反对,接连上疏要李攸烨三思。不过李攸烨并不采纳他们的建议,不惜削减靖陵开支来促成安陵的建设,坚持自己的主&nj;张。朝臣见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只能悻悻作罢。其实在决定将惠太&nj;妃与盛宗合葬时,李攸烨就已&nj;经有了新&nj;修安陵的想法。
玉瑞朝的每个皇帝在即位之初,便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一直持续到驾崩那天才宣告结束。而皇后是没有自己的陵墓的,她&nj;们会&nj;在死后随自己的君王一起埋葬。其中先&nj;逝和后逝又有所区别,通常比君王先&nj;逝的皇后会&nj;先&nj;葬在君王陵中,等待她&nj;们的君王,而诸如皇太&nj;后太&nj;皇太&nj;后等常年&nj;寡居者&nj;,则因为她&nj;们的君王先&nj;已&nj;长眠墓中,开启陵墓会&nj;打扰先&nj;王清静,被视为以卑动&nj;尊不合礼法,只能在先&nj;王陵墓侧另辟墓室,以陪伴君王。除非君王在世时有明确的指示,否则皇后薨逝后的葬礼一律按照历来规矩严格执行。惠太&nj;妃与盛宗的合墓就是按照&ldo;盛宗生前口谕&rdo;而破例为之。但是对江后陵墓的安置,李攸烨明显夹着自己的私心和报复。那些生前曾赠与她&nj;无尽痛苦,死后却要她&nj;永世陪伴的人,没有资格实现&nj;自己的愿望。从读到那份冰冷遗诏开始,她&nj;已&nj;经不需要有任何&nj;的顾念了。
江后站在自己的棺椁前,怔了好一会&nj;儿,小声地问随后赶来的李攸烨,&ldo;这里面是什&nj;么人?&rdo;灵堂上的牌位已&nj;被李攸烨事先&nj;派人遮住,为的就是怕她&nj;看到自己的灵堂吓到。
&ldo;是我母后。&rdo;说来也巧,按照她&nj;现&nj;在的记忆年&nj;龄,那年&nj;正逢高宗皇后也就是盛宗的生母去世。她&nj;忽然回忆起来似的,恍然大悟地吸了口气&nj;。然后同情地看着李攸烨,&ldo;你一定很难过吧?&rdo;
李攸烨没有回答,她&nj;想了想又说,&ldo;去年&nj;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不过我娘说爷爷是去了天上,还在天上看着我。你母后也一定去了天上,说不定就在云层里看着你呢。&rdo;
夜幕上来,她&nj;坐在桌前打起瞌睡。李攸烨怕她&nj;着凉,便把她&nj;抱起来,往床上送去。为她&nj;盖被子的时候,她&nj;突然醒了,问:&ldo;我爹爹出来了吗?&rdo;大概太&nj;累了,她&nj;的眼皮难以张开,只能艰难撑着不掉下来。李攸烨轻声道,&ldo;还有一会&nj;儿,你先&nj;睡一觉吧,等你爹爹出来,我再叫你。&rdo;
&ldo;那你记得一定要叫我。&rdo;她&nj;实在困极了,说完便沉沉地睡去。见她&nj;睡着了,李攸烨才掩住口鼻,把香鼎中的迷魂香屑倒掉。回头看看那张安睡的容颜,若非如此,她&nj;真不知道该如何&nj;给她&nj;找一个父亲。
独自回到书房,叫人搬来盛宗当年&nj;的起居注,就着灯烛开始慢慢细读。快天亮时睡了一会&nj;儿,醒来时吃了些东西,便直接更衣上朝。由于心里塞满了心事,一早上下来倒也不感觉困倦。下朝后,她&nj;慢慢在青石路上踱步,心里思忖着,要想帮她&nj;恢复记忆,光靠她&nj;一个人是不行的。
富宜宫门前跪倒一片,李攸烨快步走进去,见江后正十分惊怕地站在院子里。看到李攸烨连忙跑过来,&ldo;为什&nj;么这些人看到我都跪下来?&rdo;
李攸烨扫视一周,示意&nj;宫人们都退下,转头对她&nj;道,&ldo;是我吩咐他们的。&rdo;
&ldo;你为什&nj;么要叫他们向我下跪?&rdo;
&ldo;你真不知道为什&nj;么?&rdo;
她&nj;表情越来越狐疑。李攸烨不想再逗她&nj;,于是便道,&ldo;因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未来的太&nj;子妃了。&rdo;她&nj;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标志性的眉头皱起,&ldo;你在开什&nj;么玩笑?&rdo;
&ldo;我没开玩笑。&rdo;李攸烨一本正经地说,&ldo;昨晚父皇留下你爹爹,就是为了商讨儿女的婚事。现&nj;在圣旨已&nj;经下来了,礼部已&nj;经备好了聘礼,准备到你家提亲去。&rdo;
她&nj;怀疑莫测地盯了李攸烨一会&nj;儿,似乎在思考她&nj;话里的真实性,忽然掉头往门外跑去。
&ldo;喂,你要去哪儿?&rdo;
&ldo;我要回家告诉爹爹,不要做太&nj;子妃。&rdo;
李攸烨赶紧让侍卫把她&nj;拦下,把她&nj;拉回来道,&ldo;这是父皇赐得婚,你以为你爹爹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吗?别傻了。万一惹怒了父皇,当心他降罪与你们家,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rdo;
她&nj;一把甩开李攸烨的手,&ldo;别来碰我!都是你的错!&rdo;
李攸烨恨无辜,&ldo;为什&nj;么是我的错?&rdo;看着她&nj;越来越红的眼睛,自己心里优点忐忑,声音越来越小,&ldo;明明你爹爹也同意&nj;了的,否则我父皇也不会&nj;强人所难么。&rdo;
&ldo;你还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