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雪朝他点了点头,吩咐颐莲与睡荷等在廊下,自己则推开了书房的门。
傅云饮正立在书房中央,除了面色有些惨白外,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莹雪盯了他半晌,直盯得傅云饮心里发毛时,她才开口道:“爷可好些了?”
傅云饮只顾着强忍脊背上的伤痛,又将注意力放在如何才能不让莹雪瞧出自己受了伤这事上,便也没察觉出莹雪的怏怏不乐。
“已好多了,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
莹雪端详着傅云饮惨白的脸蛋,忽而朝着他逼近了几步,直视着他黑沉的眸子,问道:“我特地来外书房寻爷,是听说了一件事。”
如今近的距离之下,傅云饮才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瞧见了莹雪略有些红肿的杏眸,他这才着急忙慌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哭过了?”说着,便要用手抚上莹雪的双颊。
莹雪勘破他的意图后,便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扬起的大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问爷,我的家人可是流放去了登州?”
傅云饮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摆动的幅度过于大了些,不甚牵动了后背上的伤痕,那双剑眉便也不由地皱了起来。
他这点细微的神色变化并未逃过莹雪的眼睛,她心里料定了傅云饮是有意瞒着自己这事,这也愈发表明了他心内有鬼。
莹雪说话时的语调便愈发冷硬:“那日二皇子带着姐姐来见我,与陛下谈了一个多时辰,可是谈到了我的家人?”
话音甫落,傅云饮便猛地抬起头,茫然无措地望向了莹雪。
她是如何知晓这事的?
莹雪讥笑出声,傅云饮这般错愕的眼神已是让她明白了一切。
只是她未曾亲耳听得傅云饮说出刘婉晴所说的那番话前,仍是抱着些期望。
“二皇子与爷说了什么?”
傅云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完整的句子来。
莹雪心内嗤笑,也索性不再追问,便道:“爷去端阳侯府,便是与贺世子相商着该如何在大皇子和我亲人间取舍?”
这话却是将傅云饮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打破了,他不敢直视莹雪的眼神,只得垂着眸不发一言。
那日自己为了大皇子,放弃了将莹雪的家人救出二皇子府,心里也是经过了好一阵的纠结与挣扎。
他的确是做了这样的选择,若是莹雪要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只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大皇子身后,只因殿下是他认定的明君罢了。
小情小爱皆可抛在脑后,唯独大义不可弃。
莹雪见傅云饮摆出了这副默不作声的沉默样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耳畔忽而回想起了方才刘婉晴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以为傅云饮是爱你吗?与他的权势和地位相比,你算得了什么?”
是了,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若傅云饮当真心爱于自己,明知道自己如此惦念和珍爱自己的亲人,如何会连提都不与自己提一下?
他定是知晓的,他选择将这些事先告诉大皇子后,大皇子必会筹谋好一切,皇子间斗法,牺牲的只会是自己的亲人而已。
他傅云饮瞧过这么多阴谋诡计,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与大皇子能带给他的权势与利益相比,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如今心头涌起的失望和痛感,皆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的缘故。
是自己将傅云饮平日里的甜言蜜语当了真,是自己在这些锦衣玉食的日子里迷了心,是自己被珍宝阁内其乐融融的景象惑了眼。
事关权势和地位,自己又算的了什么?
莹雪的身子不停地发颤,更有两行清泪从眼眶内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