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青琐门沉默不语。
宫中没有士兵,手持武器围于各处宫门的尽是和他一样的宦官,他们哆嗦着,颤抖着,几乎拿不住刀柄——这样的队伍如何能守卫住南宫?
宫门迟早会被何进的部曲闯破!
到那时他会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张让,”何太后紧紧搂住两个孩子,斟酌着出声,“打开宫门,他们不敢怎样的。”
“太后如何知晓?”张让阴测测地看她一眼,“宫门外皆是逆臣,一旦打开宫门,他们就会冲进来杀了奴婢与太后的。”
“他们不……”
“他们会!”张让厉声打断她。
“大将军兵反,烧宫门,攻尚书闼,意欲弑主!”张让下定结论,“为了太后、陛下及陈留王安全着想,移驾北宫!”
“张让不会坐以待毙,”袁绍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青琐门沉声说道,“他定会挟持陛下退出南宫,再由复道走往北宫。”
“本初的意思是?”
袁绍转头看向何苗,这个虽为大将军胞弟,却并不与大将军同列的车骑将军何苗是否参与了张让的诡计呢?
他将这样的疑惑暂时拨到角落;
——不管何苗立场如何,当务之急是将陛下从张让手中解救出来,待平定以后再清算也不迟。
但吴匡不这样想。
青琐门暂时无法攻破,因而他留袁术于此,自己领兵赶往朱雀阙。
他来此处的理由也很简单:何苗在朱雀阙。
这个素来不与大将军同心的何苗一定参与了张让的计谋,间接害死了大将军!
吴匡逐渐红了眼睛,他盯紧何苗的背影,怆然泪下,“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
他转身面对身后众将士,泪水涟涟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显得那样忠心,令他们也回忆起大将军平日里的仁恩,因而士卒们亦红了眼眶。
“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吴匡举起手中的大刀,“尔等欲为大将军报仇乎?!尔等能为大将军报仇乎?!”
“为大将军报仇!”
“为大将军报仇!”
他们泣涕着,哭喊着,凶狠地向前涌去,与何苗的部下厮杀起来!
……袁绍惊呆了!
他看着面前两支军队狗咬狗般撕扯在一起,胸腔起起伏伏,终于憋出一句不怎么优雅的评价,“蠢货!蠢货!”
他的眼睛在混乱中愤怒地睃望,目之所及皆是没脑子的疯狗!
袁绍不禁咬牙切齿,若是,若是——
若是如何?
他似乎也忘了。
——他在混乱中发现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那道身影穿过火光,跃过疯狗群,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勒马停在了他的身边。
少年的声音沉稳镇定,并不怎么洪亮,却盖过一切嘈杂喧嚣,清晰地传至他的耳中:
“将军,属下来迟了。”